“主子,鞋,鞋。”玉媛提着品红色的花盆底跑了过来,“主子也真是的,打小不穿鞋的毛病也难改。”

方筱雨暗暗地戳了她一下,连忙扶着高阳把鞋穿上,谁知一穿上左摇右晃的,走起路来也费劲。“什么破鞋啊?这叫我怎么走?”

高阳连忙扶着她,低声说,你把力道都压我身上,慢慢走,一会儿也就习惯了。

方筱雨点点头,依言照做,确实轻松了不少。她不由得低声说道:“哎,你还别说,这样确实好了很多,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?你们主子一定很喜欢你吧,要不也不会让你当陪嫁了。”

高阳垂目答道:“您说笑了,不过是尽心侍奉罢了。您要慢慢走,走快了容易跌跤。”

“哦!”

方筱雨终于一挪一蹭地来到了胤禩面前。

胤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“昨晚没睡好?”

“啊?你怎么知道?”

胤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:“眼睛还是红的,眼底泛青。”

方筱雨立即对高阳说:“看吧,我就说那粉扑得不够。幸好让你带了,快,给我再上上妆。”

“算了,走吧,时辰不早了。皇阿玛一早命人传旨,说前朝政事繁忙,今日是不得见了,日后家宴上再请安也是一样的。如今还要去里面给各宫额娘请安,一时都不能再耽搁了。”胤禩不愿多等,说完便一转身先走了。

高阳连忙扶着方筱雨紧跟上,走了许久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方筱雨低声问道:“这还有多久啊?怎么还没到头?”

“主子,这方向是去西六宫的,估摸着是去咸福宫见惠主子。”

“惠主子?八阿哥的额娘不是良贵人吗?怎么要去见什么惠主子?”

高阳看了一眼胤禩的背影,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便压低声音对方筱雨说道:“良主子位份不够,不能抚养八阿哥。因此八阿哥一生下来,万岁爷就让抱给惠妃娘娘来养,因此咱们这是去见惠主子。”

“哦。”方筱雨点点头,“怎么还没到啊?咸福宫还有多远啊?我脚都疼了,咱们不能坐轿子吗?”

“主子,那轿子岂是谁都坐得的?那必得万岁爷亲赐,是难得的脸面。”

方筱雨撇撇嘴,强忍着又走了许久,方才到了。

小太监进去通传,胤禩带着方筱雨、高阳,安静地在宫门外候着。少顷,里面传出话来,说里面请了。于是,胤禩带着方筱雨进去。

刚一进屋,顿觉香气扑鼻,寻去只见殿中台上设一宝座。座后有三扇屏风,上面精巧地雕刻着各色花卉,鸟蝶穿插其中。两侧设有宫扇、香几、香筒等,香几上陈设一架珐琅彩自鸣钟表。台下左右侧还有一个紫檀香几,上面放着一个镂空雕花碧玉的香炉,缕缕青烟正从香炉里袅袅升起。

胤禩见正殿无人,便领着方筱雨穿过八角紫檀雕花落地罩,进了东暖阁。

方筱雨刚进屋,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,就听见胤禩说道:“儿臣给额娘请安,额娘万福金安。”吓得她什么都忘了,咕咚一声跪下,噔噔噔地磕了三个响头,大声说道:“给额娘请安,额娘万福金安。”

众人被这一幕惊到了,半响说不出话来。还是惠妃率先发了话:“哎呦,怎么了这是?这孩子,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啊?喜鹊,快,快扶起来。”

名唤喜鹊的宫女连忙上前,帮着高阳把方筱雨扶了起来“来,快过来,到额娘身边来。”惠妃招呼着方筱雨过去。

方筱雨依言走了过去,坐到她身边。惠妃拉起方筱雨的手,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,方才说道:“老八好福气啊,这福晋水灵的,额娘见了都喜欢。”

方筱雨低头浅笑着,顺势打量着惠妃,这惠妃只能称得上中人之资,眼睛虽是单眼皮,但秀气、明亮,鼻梁并不高挺,嘴唇有些薄。虽说保养得还算不错,肌肤紧致,只是眼角处还是有些浅浅的细纹。惠妃几日穿着品月色缎平金银团寿菊花单氅衣,外罩一件湖色缎绣孔雀开屏人字襟坎肩,那上面绣的孔雀栩栩如生,绣工细密流畅,运针层次分明。

方筱雨看着喜欢,不禁说道:“额娘这衣服真好看,这孔雀绣得跟真的似的。”

“这是江南制造局新进的,你大哥前儿献宝似的,巴巴地给我送来。本宫想着你们今日来请安,所以特意穿了,也算是借借你们夫妻的喜气。喜鹊,去把本宫给八福晋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。”

喜鹊很快取来了一个锦盒,呈与惠妃,惠妃接过来打开,只见里面有只发簪。慧妃拿起来,说道:“这叫赤金点翠碧玺花簪,你看那花托是点翠的,芍药叶是用翡翠打磨而成的,这用来做芍药花瓣的宝石是上等的碧玺,这花心嘛是珍珠串制。本宫看着这花簪喜欢,觉得跟你正配得,所以特意给你留着呢!”

方筱雨自打见了这花簪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,惠妃每说一种宝石,她就在心里还盘算着它们的价值,到了最后也算不清了,光顾着傻笑了。“额娘,头回见面,您就送我这么名贵的首饰,我怎么好意思呢?”方筱雨边说,边伸手去接。

惠妃笑着说:“嗐,这算什么。老八虽说不是本宫亲生的,但到底打小就交与本宫抚养,在本宫这,他和大阿哥是一样的。如今老八出息了,封了贝勒,也娶了福晋,想必不日也该开府了。到时你可要常进宫来请安,陪本宫说说话,本宫也就知足了。”

“一定,一定,我一定常来给额娘请安。”方筱雨接过簪子,不住地点头。

“时候也不早了,本宫就不虚留你们了,一会儿大阿哥也该进宫请安了,你们先去吧!”

“是。”一直没有作声的胤禩立即起身告辞。

方筱雨也下了炕,由高阳暗中带着给惠妃行礼。

待众人退下,惠妃才缓缓地说道:“世人都是这八福晋打小就娇生惯养的,整日里掐尖要强的,怎么嫁与了八阿哥,半点不悦都看不出来?不是说她不乐意,闹着要退婚吗?”

“嗐,主子,您操那闲心呢?这八阿哥的额娘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,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小小的贵人,料想这八阿哥是没有多大出息了。”惠妃的贴身侍女喜鹊在一旁说道,“依奴才看,就算这八福晋在不乐意,那也是万岁爷赐的婚,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了,她还能怎么闹腾?不过认命罢了。”

“也是,这洞房都入了,还能反悔不成?你说......他俩昨晚圆房了没有?”

“依奴才刚才的观察,这十有八九是没有。您是没瞧见,刚才在宫外候着的时候,八阿哥都没拿正眼看八福晋。进来请安时,也不等她。我刚才还看见,那八福晋的眼睛都是红的,那眼底还泛着青呢!您说这两人跟乌眼儿鸡似的,能圆房吗?”

惠妃听了扑哧一乐,二人嬉笑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