嫡福晋屋内,舒兰正在漫不经心地绣着花。花开并蒂,曾几何时自己和爷也是这样举案齐眉。“月茹,看这架势,贝勒爷已然动了心,只怕日后会是个格格,说不定成了侧福晋也未可知啊?到时我该怎么办?”
“主子,您是正正经经的嫡福晋,她再得宠,能越过您去?”月茹细细地挑分着丝线,轻声劝慰道,“即便贝勒爷宠她,就她那出身,不过就是个格格。您又何必吃心呢?”
“这女人的前程啊,就是男人。得宠时,哪怕你只是个侍妾,人家也会敬你三分;不得宠时,即便是嫡福晋,又有什么用呢?你看九爷的福晋栋鄂氏,整日里面对那么些莺莺燕燕,处境何其凄凉。”舒兰幽幽地说,“九爷好色,府里女人一波接着一波的。哪个不是恃宠而骄,给她脸色看?那也是个好性儿的,换做是八福晋,这些个狐媚的,早就死个捌佰回了。这有时候啊,手腕还是得硬一点。其实,咱们爷还算好的,原本通共就这么几个。如今,来了这么个狐媚的,爷宠成那样,我的下场又如何呢?”
“主子,花无百日红,那丫头再得宠,也架不住日后啊。哪天万岁爷一高兴,再赐几个进来,也未可知啊。到时,爷不照样得丢开了。您看那武格格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?那么绝色的一个人,爷不照旧不放在心上。所以,您就宽心吧,依奴才看,贝勒爷还是更看重您的,毕竟有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啊。”
“希望如此吧。若我的弘晖还在,就不同了。”
“主子,您别多想。您还年轻,终究会怀上的。贝勒爷膝下子嗣单薄,如今通共就一儿一女的,等您日后再得了一位阿哥,贝勒爷还指不定怎么宝贝呢!”
舒兰听了,苦笑一下,“等有了再说吧,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。对了,月茹,去看看给她准备的补药炖好了吗?若好了,你亲自给那边送去,这个时候贝勒爷一定在,当着他的面去表一表我的关心,顺便问一下她如今可大好了?”
“是,主子放心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月茹说罢,便退下了,独留舒兰坐在那出神。
此时,宋格格正在侧福晋李氏的房里说话。
“侧福晋,您说说,这都闹成什么样了。我听说那个小丫头一连几日对贝勒爷都闭门不见,气得贝勒爷下令拆了房门。我还打着,这下贝勒爷该处罚她了。可谁知道,贝勒爷还就吃这套,任凭她怎么折腾,愣是不吭气儿。”宋悦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,“嫡福晋性子好,不说什么,可这也太有失体统了,不是?若她是个识礼的,倒也罢了,就怕是个狐媚的,万一肚子再争气点,只怕就比过侧福晋您了。”
侧福晋李氏,知府李文烨之女。康熙二十九年,入侍为皇四子胤禛的使女,年轻时也生得风姿卓越,故被四爷收入房中。康熙三十四年,生了个女儿。如今刚刚为胤禛添了弘时这么个儿子,且是男孩中唯一活着的,故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尊贵无比。
李秋霞自持生了个儿子,因此十分得意,听了宋悦心的调唆,心里很不痛快,但仍强撑着,讪讪地说:“不能吧。尊卑有别,她不敢吧?”
“哎呀,侧福晋,您可不知道。那个钮祜禄也不是个省油的,主仆俩一唱一和的,哄得贝勒爷晕头转向的。先收拾了我,如今又给了福晋一个下马威,下一个只怕就是您了。我也就罢了,原本贝勒爷就不放在心上,可您不一样啊,您刚添了儿子,应是最最得宠才是。可如今呢,那两个小妖精一来,贝勒爷也有两三个月没过来了吧?我就是可怜这弘时,小小年纪就被阿玛忽视。如将来他俩个再有个一儿半女的,您的日子可怎么过啊?”宋悦心说道动情处,还拿出手帕放在鼻前,猛地哽咽几声。
送走宋悦心,李秋霞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。自从钮祜禄·蕙娆入府以后,竟成了新宠,贝勒爷见天地去还不够,现在又把自己的陪嫁丫鬟都贴上去了。两个人一左一右的,把爷的魂儿都给勾走了。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,诞下弘时已有六个多月了,脸上的浮肿仍未见消散,眼角已依稀出现了细小的皱纹。自己曾经也有羞花的容貌,曼妙的身材,可如今都不再了。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了此一生了吗?
贴身侍女玉桥走了进来,看见李秋霞正坐在那发呆,连忙走了过去。“主子,想什么呢,这么出神?”
秋霞看见识玉桥,忙问道:“弘时睡下了?”
“睡下了。奴才亲自看着乳母喂完奶,哄睡了,才回来的。主子放心吧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秋霞暗自安慰着自己,只要能把儿子养大,谁还能把我怎么样?只要我有儿子,我的地位就稳固。
次日,耿雯杨和胤禛说笑着,并肩坐在院子里,看工匠们来装门。
“怎么样,满意了吧?”胤禛拉着她的手,说道:“都说,不装了,让你搬到我那边去睡,你就是不依。”
雯杨娇羞地瞪了胤禛一眼,站起来佯装要走,啐道:“呸,不要脸。”
胤禛一把将她拽倒在自己怀里,说道:“你早晚是我的人,害什么臊啊?”
耿雯杨挣扎了几下,见挣不开便不再动弹,正色地对胤禛说:“爷,奴才想和您商量点儿事。如今奴才伤已经好了,住在这里已然不妥,所以奴才还想回去伺候格格。”
“不行,我都说了要收了你,你还回去干吗?”
雯杨轻轻地拉着胤禛的手,说道:“爷对奴才的感情,奴才明白,不敢辜负。但蕙娆刚来,还不适应。若奴才现在就走了,谁来照顾她。况且,奴才始终觉得亏欠她。六个月,奴才再伺候半年,行吗?”
胤禛想了想,说:“三个月,不许和我讲条件。”
耿雯杨瘪瘪嘴,点头同意了。当天下午,雯杨就搬回了蕙娆那里。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,原以为此事过后,耿雯杨再不济也成了侍妾,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发生,她仍是奴才。心中暗喜的,得意的,窃笑的,比比皆是。
入秋,树叶开始泛黄,秋风肆意一吹,也能使人浑身发凉。
耿雯杨陪蕙娆坐在炕上挑选花样。蕙娆想绣个荷包送给胤禛,央求雯杨帮她挑样子。雯杨不免打趣道:“绣个鸳鸯不就得了,还挑什么呀。只羡鸳鸯不羡仙。还有什么比这更贴切呀?”
蕙娆娇嗔道:“呸,呸,呸,就你嘴碎。那个该是你绣的,我才不要呢。”
耿雯杨放下花样,伸手勾住蕙娆的下巴,调戏道:“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啊,我看看美不美。唉,要不是这会儿不兴这个,我还真想和你成拉拉呢。”
“什么意思啊?”蕙娆打掉了她的手,问道。
“没什么,就是手帕之交,像这样。”说着,她扑过去,将蕙娆压在身下。蕙娆也不示弱,伸手去搔她腋下。耿雯杨素来最怕痒,立刻笑得左躲右闪的,连声求饶。
二人嬉闹着,连胤禛进屋都没注意。胤禛看着二人闹成一团,花样、剪刀、针线扔得到处都是,不禁莞尔,好久没有听到雯杨这样的笑声了,幸好有蕙娆在。
耿雯杨趁蕙娆不备,猛地又把她压在了身下,学着胤禛的腔调,色色地调戏着:“这样的美人儿,摆放着多可惜,就让我订下吧。”说完,低下头,假意要去亲蕙娆。
胤禛本来想在一旁看戏,没成想雯杨真要下嘴,吓得立刻扑了上去,一把抱住她,往炕下拖。耿雯杨本来就是玩笑,猛地被人抱住,吓了一跳,回手就是一拳。待看清楚对象时,吓得连声说:“哎呀,贝勒爷吉祥,贝勒爷您没事吧?”
胤禛捂着肚子,怒视着雯杨,吼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以后不许再这样玩笑,你别弄个断袖之癖出来,再把蕙娆带坏了。”说完在雯杨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。
蕙娆从炕上爬下来,行礼:“贝勒爷吉祥。”
胤禛柔声说道:“起来吧,以后别跟她瞎闹,这丫头没个正经的,疯得很。”
“我哪有。”耿雯杨不服,立刻抗议道。
胤禛也不搭理他,径自问蕙娆:“你们原是要绣花吗?弄得这一地的针线。”
蕙娆答道:“回贝勒爷的话,妾身想给爷绣个荷包,原是找雯杨来选样子。既然爷来了,不知爷喜欢什么花样的?”
胤禛眯起眼,说:“荷包好啊,你绣工上乘,做出来的东西一定精巧,不拘什么花样吧。不过,某人似乎就不擅长女红了。”
耿雯杨看他在故意调侃自己,也不吱声,省得口舌是非,专心收拾一地的狼藉。蕙娆见了,忙说道:“贝勒爷,您赶紧收了这妖孽吧,别让她在妾身边生事了。”
“格格。”
“我也想普度众生啊,只可惜这泼猴还得再等五百年。”
“你……”
众人笑作一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