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吒也看着灵秀,眼神里蕴含着关搏看不懂的情绪,只听他叹息道:“你可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亲人?”
关搏想了想,掰指头数了起来道:“李天王是你父亲、殷十娘是你的母亲,还有金吒木吒两位兄长……”
但却被哪吒打断道:“错了,我在这世上,早已没了亲人。”
关搏一听这话像是有什么隐情,心想:“我这听完了不会被灭口吧?”
不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,关搏索性一屁股坐下来,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。
只是这如山的大熊猫坐下来,那一屁股的力气也足以开山裂石。而更凑巧的是,关搏这一屁股坐在了刚才那扁平的岩石上,原本就已经要吐血的熊山君再也撑不住,真的喷出一口鲜血来。
“苦不苦,修炼至今二百五;累不累,想想二妖成飞灰……我再忍,等我修炼有成,我定要将这熊猫抓屁股底下坐上一百遍,少一遍都算我熊山君没种。”熊山君只能继续咬牙苦撑,不断给自己精神上的鼓励。
至于三坛海会大神,熊山君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,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过,所以还是将仇恨集中在熊猫精身上。妖的一生好漫长,总要给自己点希望嘛。
而哪吒这美少年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,只顾着自己忧郁道:“自从我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之后,李家其实便跟我无太大关系了。”
这话让关搏无言以对,是血脉重要,或者情感重要,这及到了非常高深的哲学和伦理学的问题。关搏自认没那个水平去当哪吒的人生导师,只能保持沉默。
不过哪吒倒也不是要听关搏的建议,只继续道:“凡人以血脉为亲缘,人死如灯灭,喝过了孟婆汤便与上辈子再无牵连。而我跟李家的关系,大概只剩一碗孟婆汤了。”
“我觉得吧,亲人之间不仅仅是血缘,倒是感情更重要一些。”关搏试着劝解道。
“我刚出生,父亲就认定我是妖怪,要一剑劈了我。”哪吒冷笑道。
关搏果断闭上了嘴巴,这事确实是老李做得不地道。
“我才出生没多久,一个屁大孩子一个人到海里玩,他也不怕我淹死?”哪吒恨声道。
“这个就不讲理了,你何等身份,那是灵珠子转世,怎么可能在海里淹死。”关搏耸耸肩,发现熊孩子果然是熊孩子,都爱上纲上线。
哪吒鄙视关搏道:“那精卫怎么死的?”
这话说得太有道理,关搏竟无言以对。精卫前身可是炎帝的女儿,真正的天潢贵胄,乃是人族始祖皇族,结果淹死在大海之中,还出了精卫填海这个成语。
哪吒像是发泄一般继续道:“后来闹出龙王一事,他连半点保我的心思都没有。”
“三太子,那龙筋可是你抽的。人家儿子残废了,老龙王上天告状,你还将苦主给打了,这事可不占理。那李天王当时是陈塘关总兵,总不能要整个陈塘关陪葬。”
虽然面对的是哪吒这种战斗力爆表的大神,关搏却也不怕死地说上那么一句。在他看来,神仙打架凡人遭殃,最无辜的便是凡人。
就像是莹草,平白无故便成了灵感大王的口粮。观音村的人闭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,这特么的又招谁惹谁了。
原以为哪吒要大发雷霆,甚至会跟自己动手,岂料这美少年叹了口道:“说你得对,我现在当然知道自己错了。但我当时才几岁,何曾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?就连我李哪吒三字,也是太乙师父手把手教我的。他可是我父亲啊!”
这话就没法接,关搏穿越前虽则没过上什么好日子,但日子倒是过得和和美美。跟家里老头子虽偶有吵闹,却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,而哪吒这种家庭矛盾他总不能不要脸地说声“我理解你的感受”。
无奈之下,关搏只能再次使出转移话题大法道:“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,但你说灵秀是你妹妹,这又怎么一回事?”
“难道你不知道?这姑娘根本不是凡人,一看便知道是菩萨用杨枝甘露将养出来的。”哪吒解释道。
关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,这事正是因他而起,才会对灵秀不离不弃。
“就算是杨枝甘露,又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关搏奇怪道。
“你既然从菩萨里听来我这么多的往事,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根脚?”哪吒反问道。
关搏相当懵逼,这哪是从菩萨那打听的啊,明明是穿越者自带资料库好吧。不过哪吒这么一提,他却反应过来了。
“你是说,你这莲藕化身,跟菩萨也有关系?”
“当然,太乙师父为我重塑肉身,用的就是珞珈山上的莲藕和莲花。莲花池水,便是杨枝甘露所化。因此算起来,我跟这小姑娘血缘比李家的人还要亲近。这世上,只有我与她是天地精华所化,她不是我妹妹又是谁?”哪吒得意道。
关搏一脸懵逼,这亲戚关系还能这么算。这么看来,哪吒这是真心实意的要认妹妹,而不是像红楼里面那种狗血的“妹妹”。
等等,好像有点不对。
“那大圣爷也是补天石所化啊,也算天地精华吧,难道也跟你算是兄弟?”关搏问道。
没想到哪吒一听这话连忙捂住了关搏的嘴巴道:“嘘!小声点,让大圣听了一棍子砸死你。”
关搏更是奇怪,追问道:“大圣爷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,跟你结为兄弟也不算辱没了他啊。”
根据西游原著里面的内容,猴哥虽然跟哪吒打过一场,但两人最后还是化敌为友的,而且西行路上哪吒也帮过大圣几次,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才对。
哪吒神秘一笑道:“你可知大圣最讨厌的是哪位?”
讲道理,这个中国人都知道,关搏老实回答道:“二郎神啊。”
“那你可知道,我是商朝人,大圣可是春秋时期出世。大圣要跟我认了兄弟,那他便是我弟弟了。而我喊二郎真君作二哥,所以……你懂的。”
妈个鸡,好复杂的一层关系,不过关搏这是懂了。
以大圣爷的性格,跟哪吒这熊孩子要好也奇怪,结拜兄弟对猴哥来说更是家常便饭。但要让他自认矮二郎神一头,恐怕他宁愿死也不答应。
“那你如今来认这个妹妹是想怎样?”关搏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。
“当然是带她到天上享福去,难道还跟你在凡间吃苦么?灵秀跟唐僧肉并无什么区别,这次亏得是来的妖怪太弱,要是惹来了七大圣那种强人,就凭你一只熊猫精能挡得住么?我知道你跟灵秀的经历,但我想你要对她好应该不会拦我。”
哪吒原以为这话会让关搏为难,却听他毫不犹豫道:“当初我渡劫之时,灵秀能对我生死相依,我自然便不离不弃。七大圣又如何,给我些时日,我自然也是妖族的另一位大圣。”
身为穿越者,这点本事都没有,简直愧对那么多位爆星的前辈“有志气!但你在成为大圣之前,就让她跟你一起冒险?”哪吒赞了一句问道。
“这不是有你么,你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被妖怪吃了?”关搏笑得像只偷了人家竹笋的熊猫。
哪吒沉默了几秒,然后严肃道:“回去我得揍巨灵神一顿。”
“这跟巨灵神有什么关系?”关搏一脸懵逼。
“跟他共事这么多年,是他让我以为傻大个是真傻,才会着了你这胖熊猫的道。”哪吒咬牙切齿道。
关搏只能默默为躺枪的巨灵神点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