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难听出他话语里的疏远之意,或许他天生性格就是这样,不喜热闹,不喜群居,更不喜与人交谈。
所以当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的时候,眉头已经不经意间皱起来了,绕了几圈路回来,依旧没有甩掉那个人,不得已,他停下了脚步,开口问道。
他并不担心因为自己身份的曝光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因为在这个地方,比他家族更要显赫的多得去了,也不担心那人是来找他寻仇的,因为年轻一辈中鲜有人能将他逼上绝路,就算有,也不会出现在这里,所以他很平静的问道,话语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。
陈丹青看着身前不远处那个身穿麻布袍的少年,心想同为世家弟子,这位周家的公子倒是低调了很多,穿着无比朴素,若非知道他的身份,恐怕当真还认不出他来。
“人如玉剑如虹,周家公子的大名深有耳闻,早想结识一番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,周公子方才出手打压那几人,着实解恨,佩服佩服。”陈丹青开口说道,像是一位慕名而来的陌生人,就像他所说的,想要结识一番,拱手道。
周公子微微一怔,眼睛的余光里,看见陈丹青从身后走了过来。
他眉头忽然轻轻的皱了皱,不知为何,看到他这样的神态,陈丹青的心却像是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一层涟漪。
所以他停了下来,位置站得很巧妙,和对方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合适的距离,等待着对方的回答。
周公子皱了皱眉头,从微怔中醒来,摇了摇头,淡淡问道:“深有耳闻?我苦修数十载,方才踏出家门,你从哪里听到过我的名字?”
这次换做是陈丹青微微一愣,脸上有些尴尬,看了眼这个比女子还要俊美几分的周公子,心道这些大家世族的弟子们,说话都不兴迂回的吗,明知道我这只是奉承的话,哪里有这样拆台的。
陈丹青抬头看了他一眼,看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周公子站在那儿,面如冠玉,身材消瘦,但却站的很直,腰间配着一把两尺来的短剑,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和图案,看上去无比珍贵,只是他的目光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多久,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对方眉宇间的不耐烦了,既然什么久仰大名,什么慕名而来都是借口,那么他前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?
他平静的看着陈丹青,也没有说什么话,似乎在等待陈丹青的回答。
而陈丹青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直接,有那么一瞬间,他都忘了自己找上他是为了什么。
······
肥水城里乱巷丛生。
在那两座酒楼中间的巷道里,两个年轻人的第一次相遇,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美好。
周公子等了一会儿,见眼前之人并没有解释的打算,转过头去,继续上路。
陈丹青看着他的背影,说道:“再等等。”
周公子停下脚步,头也不回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陈丹青开口说道:“方才的事情,你太冲动了。”
周公子转过头来,瞥了他一眼,问道:“就这些?”
“那些人未必敢对你动手,但那小面摊的掌柜的,可能却因此而遭了祸患,好心若是办坏了事,也是一种无奈,其实或许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“更好的办法?看他们飞扬跋扈的将你我赶出来?还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避一避风头?”听到陈丹青的话,那位周公子冷笑一声,反问道。
陈丹青摇头说道:“最能杀人的刀,从来都是不见血的。”
“那些人虽然飞扬跋扈,行事果决狠辣,但却也知道小心谨慎,虽然表面上是畏惧周家的势力,不敢出声,心里未必有没怨言,方才你走之时,那为首之人已经送走了一份飞鸽传书,大概是去搬救兵去了,这里毕竟是肥水城,势力错综复杂,就算是世家大族,也未必能说尽皆掌握其中。”
“我担心周公子会遇到危险,所以特来通报一声,方才若不是周公子出头,说不定下一个被赶出的人,就是我了,看不见的恩情也是恩情,更何况,我与周公子一见如故······”
周公子闻言看了他一眼,打断他说道:“好了。”
“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,也是难为你了。”
陈丹青摸了摸鼻子,心道这位还真是直接啊,摇了摇头说道:“凡事总要有个理由,若是我直接找上你,恐怕会被你揍一顿也不足为奇,当然,更多的可能是想结识一番,毕竟将来若是参与到试炼之中,也好有个伴儿。”
这番理由看似荒唐,未必没有道理,至少从陈丹青口中说出,还是无比让人信服的,以周公子的身世,的确值得旁人追捧,若是傍上这样的人物,将来在试炼之中,少不得能脱颖而出,若是陈丹青之前的那些话都是为此做铺垫的话,那倒也是情理之中。
周公子看了他一眼,脸上无喜无悲,淡淡说道:“我只习惯独来独往。”
题外之意,就是不愿意与人搭帮结伙。
说完,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。
陈丹青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他,越发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公子哥很是有趣。
他跟了上去,既然游方道人说过,神符道与周家有莫大渊源在,日后少不得还要与周家打交道,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周家的公子,当然不能就此错过,不管怎样,先打好关系再说,以陈丹青目前的处境来说,轻易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来,而那周公子似乎也根本不在乎这些,见陈丹青依旧跟了上了,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,并没有多说什么,朝着远处客栈走去。
陈丹青在观察他,他同样也在观察陈丹青。
不知为何,他也同样在陈丹青身上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,莫名有些亲近之意,若是以他往日的性格来说,恐怕早已将眼前这烦人的少年一剑鞘拍去九霄云外了,而此刻却任由他跟着自己,似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点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