蓦然间,整个通道里刮起了一阵阴风,地上的灰尘打着卷儿,如同有神识扫过。

也就在这个时候,体内原本沉寂不动太上章,骤然间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
陈丹青陡然一惊,但却没有理会,而是视而不见,全心意的投入修行之中,镇压体内躁动不安的气血,那阴风如同神识一般从少年身上扫过,似乎有些迟疑,但仅仅停留了片刻,便擦肩而过,那一瞬间,陈丹青感觉到一阵极为恐怖的气息笼罩在心头,那种感觉太过强烈,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,然而却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,让人有些措手不及。

少年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如雷,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原本就沸腾的气血更加躁动起来,难以平复,很难想象,这甬道深处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,仅仅是一道神念过来,便让人生出无力抵抗的感觉,若不是关键时刻,太上章再次出手,或许他已经被暴露了,不过眼下陈丹青也顾不得这些,体内气血沸腾,有种破体而出的感觉,若是再不压制,恐怕真的要出大问题。

陈丹青知道这种变化是因《大自在内观法》而起,但没有办法,只要靠近这尊老和尚的金身,这门佛门神通便会自行运转起来,根本不受控制,他强行镇定心神,想要呼唤太上章,却偏偏那一页符纸沉淀气海,根本不为所动,除了刚才那恐怖的气息降临的刹那,稍稍出手下,余下的时候,根本不听陈丹青的使唤,让人少年觉得有些无奈,却又不能拿它怎样,或许对于那一纸符页来说,他不过是一处寄身之所。

“不对,我是看见这老和尚之后,才觉得气血沸腾,难以自拔,莫非问题出在这里?”

陈丹青一边调息,一边想着,抬头看了眼远处盘坐莲台上的金身,眉头微皱,那老和尚神色安详,双手结印,如在参禅,明明是遭受了点天灯的酷刑,却还能安然若泰,这是一种让人难以企及的心性,但偏偏那样的姿态,如同梦靥一般,在他脑中挥之不去,越是念及此处,越是躁动难忍,陈丹青小时候三餐没有着落,可没少去饶城西街那座破庙偷吃贡果,有时候甚至半夜就睡在破庙里,对那里的佛像自然无比熟悉,拈花笑佛,卧醉罗汉,每一个动作都牢记在心,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动作,像是指手问天,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势,带动他全身的气血,让人有种躁动难安的感觉。

陈丹青说话之间,盯着莲台金身,骤然间脑中灵光闪过,依葫芦画瓢,手中接引,朝天指引。

那一瞬间,少年只觉得轰隆一声,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炸开,整个心神念头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。

几乎周身所有的毛孔,在那一瞬间都统统张开,精气化作潮涌,澎湃而去!

咔嚓咔嚓!

头顶石壁之上,传来一阵被压碎的咔嚓声。

气血精气被压制到了极限,化作了实质,冲向那那尊莲台金身上空的石壁。

那里一下子被打开了一道裂口,一团青气流冲了下来,随后整个莲台连同金身一起,刹那间化作了齑粉,如同荧光粉末一般,漂浮在半空之中,渐渐汇聚,凝成了一道大门。

这道门完全是金光所化,如同海市蜃楼,让人无法辨别真假虚伪。

陈丹青从里面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,似佛家庄严肃穆的意味。

随着这道大门的出现,陈丹青周身气血已经澎湃到了极限,有种强烈的悸动,来自灵魂深处,似乎在召唤着他。

他强忍着这种悸动,目光落在光门上,目光闪烁。

......

与此同时,平安镇里所有能动用的劳役,都被征集到了这里,形成了一只颇为壮观的队伍,浩浩荡荡,朝着旷野深处走去。

“那小子已经被派去葬坑了,有人盯着的,不会出现意外,只要他进了那处地方,便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。”

“你说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,以封家的势力,悄无声息的干掉这小子,难道还是什么难事?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,那小子身上有古怪,就算是几位首领都没有瞧出东西来,怕横生变故,所以让他去里面自生自灭,才是最好的办法。”

“管他什么身份,胆敢插手封家的事情,迟早也会死路一条,为了这件事,封家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年,绝对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意外。”

“不错,还有这些贱民,一个个老实本分还好,若是有半点不安份了,杀两个来震慑人心,也未必不行。”

几位身穿盔甲的侍卫行走在队伍后面,低声交谈道,他们不是封家的人,而是镇子上官府的衙役,被派来协助这些任务,不过在外人看来,封家和官府本就沆瀣一气,不分彼此,他们这些给封家跑腿卖命的,其实和那些家臣护卫没甚区别,只是不曾明摆着说出来罢了。

“这趟封家铁了心要把里面搜刮个干净,已经深入了数里之远,早前派去里面挖掘的人已经死伤殆尽,一个都没回来,这趟不得已,连这些老弱妇孺都抓来了,看来是打算拿命来填这个无底洞了,三年了,整个平安镇数十万的人口,到如今还剩多少,在他们这些人眼里,当真是人命贱如草。”

“你说那里面的东西,到底有多重要,值得封家不惜如此大的代价,要知道这件事若是捅到朝廷去,怕是翻了天,说不定连‘神武营’都要派来围剿,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,到时候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。”

“要知道早就知道了,听说这件事背后还有别的大人物在操纵,绝非只是一个封家,想想也知道,咱们大人那么圆滑世故的人,敢把身家性命放在这上面,岂会没有考虑这些?”

“不错,可惜无论如何,好处也落不到咱们头上。”
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你啊你就别多想了,你看看这些贱民,生来疾苦,最后还要沦为陪葬,比起他们来,咱们要好上太多了,至少咱们还活着,走吧,言多必失,这些事还不是我们能商议的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

几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,忽然眉头微皱,抬头看了眼远处累倒在地的百姓,吆喝一声,长鞭抽下,顿时鲜血淋漓。

“谁让你坐下休息的?给老子滚起来!”

那百姓顾不得疼痛,吓得赶紧缩了缩头,从地上爬了起来,一瘸一拐,跟着队伍往前走去。

谁也没听到,他转身离开的时候,嘴里还念叨着:“不就偷听了几句嘛,几个小兔崽子,还给爷爷玩真的了,等事情办好了,再拿收拾你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