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安甲出自造化道之手,是穷极整个雁翎军之力,才打造出的十副铠甲,水火不侵,刀剑难伤,被董平安赐给了麾下战功显赫的十员虎将,传闻当初倾世一战中,那十员虎将尽皆战死,无人生还,十件平安甲更是遗失殆尽,下落不明,有说法是被某处神秘势力收刮干净,也有说法那平安甲已经尽数落在乾帝手中,总之众说纷纭,不可尽信,就像眼前便已经出现了三副,原先那些说法便已经不攻自破,王厚德目光落在季山水身上,微微皱眉,似乎没料到,对方竟然也穿着这件神铠,难怪方才没有一拳将其击毙。

季山水双脚踩地,身子倒滑出去,随着恐怖的冲击力,他的双足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。

他腹部的衣衫已经全部碎裂,露出里面银白色的盔甲来,上面隐约有血气在缭绕,如鲜红的火焰在燃烧。

他抬起头来,微微咳嗽一声,有血丝从他嘴角溢了出来,但他的面色却依旧平静而淡漠,甚至还有淡淡的嘲讽之意。

“果然,当初那些人没有死尽,甚至有可能连董平安都还活着,你们隐藏的很好,可惜圣上早已推算到这些,所以洒家这次出宫,便是为了调查出你们这些余孽的下落来。”

王厚德缓缓说道,目光阴冷的看着他,当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那条正在吐信的玄蛇时,瞳孔微缩,轻声道:“堂堂董平安的弟子,竟然也沦落到修炼邪功来挣命的地步了,还真是可怜。”

季山水抬起头来,平静注视着他,平静说道:“多说无益,成王败寇,请。”

在这句话响起的同时,他的身子已经动了。

一道修长的剑出现在他和王厚德之间。

那柄剑通体墨色,上面氤氲着淡淡的乌光,那一剑速度极快,几乎是眨眼的瞬间,便已经贴身而至,朝着他的面门飞去。

感受着这一剑的气势,王厚德眼睛微微眯起,刚要动作。

也就在那一瞬间,一道墨色的身影从远处出现,接着,天地间有微风吹拂,竹影摇曳。

那是一道俏丽的身影,如同雨中走来,墨色的裙裳如远山含黛,莲步款款,映入心帘。

“都停手吧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,却能清晰入耳,很动听,却有种说不清的缥缈出尘。

王厚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,看着以恐怖速度飞来的长剑,没有任何迟疑,如刀刻般线条冷硬的眉头缓缓往上挑起,然后抬起手臂,五指并拢为爪,朝着前面大踏步奔袭而去。

“我说都停手吧。”

款款走来的墨裙女子再一次出声,轻声说道。

轰的一声闷响。

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,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碰撞。

“这里是药市,你们这样做,全然不把我这个药市主人放在眼里,这样我会感到很为难。”

剧烈的气机瞬间躁动起来,如同涟漪荡漾开来,只是波及到她身边的那一部分,却如泥牛入海,悄无声息里消失不见了,墨衣女子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里,她绝美的容颜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墨色的长裙逶迤垂地,傲人的身姿配上那股出尘的气息,让人忍不住心生折服。

就是这样一位年轻动人的女子,真正的身份却是这座药市的主人,若非亲眼所见,谁又能相信?

她说话的声音很轻,仿佛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,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来。

所以没有人能真正把她这句话听进去。

王厚德出身大内,是乾帝近前红人,早年跟随乾帝走南闯北,见识过太多的人物,似药市主人这样精彩的女子,也曾见识过,却没有太放在心上,身在江湖便少不得尔虞我诈刀口舔血,真正能熬出头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,大多是闯荡出一个好名声来,得人赏识也好,情投意合也好,嫁给一个如意郎君,教夫相子才是最好的归宿,就算似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容貌,等到容颜老去,到头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所以对于所谓的女子行走江湖,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笑而过,就算听到她方才的话语,又如何会放在心上,一个小小药市,难道还敢和朝廷作对不成?

季山水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冷意,他沉稳的往前踏出一步,手中的剑再次上举起。

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,他的眼瞳急速的收缩起来。

墨衣墨裙的女子款款走来,每走一步,地上便生出一朵墨色的莲花来。

步步生莲!

数十朵黑莲尽数冲向季山水。

后者一声厉喝,横剑于前。

数十股庞大的力量连续交叠,由剑身震荡至他的身体。

他的身体泛起玄铁色的光芒,然而当第七朵莲花冲击在他的剑上,他终于无法抵挡,一声闷哼之中,整个身体往后倒飞出去!

噗的一声,他的身体还未落地,一口血雾便从口中喷出。

……

这是震慑,亦是警告。

她就站在两人之间,却如同天堑一般,将两人分隔两岸。

王厚德眉头紧皱,目光落在她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忌惮的神色。

她的身后,有几道修长的墨竹拔地而起,在随风摇曳,她便如同画里走出的仙子,遗世而独立。

谁都知道药市的背景深厚,谁也都知道药市的主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,但谁都不知道的是,药市真正可怕的不是它的背景,而是这位女子。

她才是药市真正的靠山。

骤然寂静的平台上,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,整个人漂浮在半空。

她完美的身躯散发着冷漠的气息,身后无数的墨竹在随风摇曳,身影绰约。

她面上绝对的漠然,一种丝毫不带人间喜乐的漠然。

场中许多修行者,尤其是修为稍浅的年轻晚辈,感受到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气息,浑身都不由得颤抖起来。

在所有人的感知里,那里是灰色的一片阴影,里面有无数墨竹在摇曳。

陈丹青感到了畏惧。

这是对未知和强大本身的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