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人是谁?”
陈丹青看着人群之中,忽然走出的一位青衣男子,诧异问道。
自淮北雁翎军叛出大乾以来,董平安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一般的名字,寻常人根本不敢提及,眼前之人竟然以师尊相称,难道真的是那位的弟子?不怪陈丹青感到诧异,世间关于那人的传说本就少之又少,只知道他曾是少年军神,让北漠数国闻风丧胆的存在,短短几年如彗星崛起便又彻底泯灭,留给世人一个还算惊艳的背影,除此之外,鲜有听闻,谁会知道他还有一位弟子幸存于世?
不仅是陈丹青,就连海棠姑娘眉头都微微蹙起,目光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,面带异色。
随着那人的走出,场中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,陈丹青抬头看去,只见那青衣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,两鬓斑白,面容憔悴,尤其是那双眼睛里,满是血丝,给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。
就算定国侯董平安还活着,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,虽说闻道有先后,但谁又能想到,眼前这位男子竟是他的弟子?
忽然之间,海棠姑娘怀中的‘胭脂’猛地跳了起来,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要发威,但随即又好像觉得有些疑惑,毛绒绒的尾巴竖起又垂下,惹人注目。
嗯?
海棠姑娘也发现了它的异常,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,花狸这才稍微温驯下来,重新趴在她怀里,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。
花狸‘胭脂’是通灵之物,最是能感觉到妖邪诡异的气息,按理说不会出错,可是现在连它自己都在犹豫,在疑惑,更别说其他人了。
看见‘胭脂’这样,海棠姑娘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身后。
“怎么感觉气机都凝滞了,难以呼吸,这人到底是什么修为?!”
有人心中惊疑,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这里是罗浮药市,是阴阳学宫的地盘,谁敢恣意妄为到在这里闹事?
“好贼子!”
忽然之间,王厚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发出一声怒吼,震得人耳膜发疼,所有人只感觉脑中金光一闪,荡漾起一股庞大的念头,那是一头怒发须张的雄狮在怒吼,它的面前,万兽皆要臣服,微微颤颤,跪地不起,可是睁眼一看,哪里有什么雄狮,高台依旧是高台。
刚刚的情景,不过是一场幻境!
“好家伙,这个是佛门正宗的狮吼功,传闻修炼至高深之处,能一吼灭人神魂,乃是至刚至强的功法,这王老匹夫多年掌管皇帝内宫,没想到连这门功法都弄到手了。”
就在众人醒来的时候,却看见那青衣男子面色如故,目光落在王厚德身上,眉头微挑,说道:“看来你在这里,便是为了等我。”
他的口气很冷淡,但丝毫不见紧张或是诧异的神色,仿佛早已料知如此,但他的眉头却始终皱着,似乎并不是纠结于这个问题,因为以朝廷那位的手段,能从蛛丝马迹里打听到他的消息,并不算困难,让他皱眉的是朝廷竟然只派了王厚德一人,未免太过瞧不起他了。
“这样就沉不住气了,看来董平安输的太快,都没来得及教你真正有用的东西。”王厚德脸上的怒意刹那间收敛无形,口气微嘲说道,佛家所言金刚怒目,不过是一种震慑人心的手段,这狮吼功亦是如此,可惜的是并未对青衣男子起到作用,他继续说道:“不错,洒家此行岭南,便是为了等你。”
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,倨傲的冷笑了起来,摇头说道:“你一个人还不够。”
王厚德淡然说道:“够不够,得动手了才知道。”
青衣男子眉头微蹙,但是没有说什么,只是缓缓点了点头。
场中气氛再一次降到冰点,一触即碎。
“这里是药市,既然来到这里,就要讲规矩,否则后果自负。”
便在这时,药市那位住持拍卖的老者走了出来,口气平静而又不可置疑的说道。
他目光落在两人身上,先是深深看了一眼王厚德,而后看向那青衣男子。
王厚德嘴角泛起高傲的笑意,说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什么时候这里属于药市了?”
那位青衣男子亦是平静说道:“事不可为而为之,坏了药市的规矩,还请见谅。”说完,又补了一句,道:“此事之后,我自然会向墨主赔礼。”
然后他转身,看向洪姓商人,说道:“这是尊师的遗物,还请物归原主。”
洪姓男子一时脸色难看,进退两难。
洪家家大业大不错,但若是被那群亡命之徒盯上,怕也要觉得头疼,定国侯董平安至今生死未卜,眼下已经冒出一个修为高深的徒弟来了,如后要是去他府上寻仇,又该如何是好?
王厚德冷哼一声,说道:“笑话,我倒看看,谁敢?!”
青衣男子神色漠然不变,脚步稳定着地面,脚下气浪如朵朵黑莲一路盛开,他走到王破军身前,然后平静的伸出右手。
“拿来吧。”
不知为何,听到这样平静的话语,陈丹青感觉一阵头皮发麻,他更没想到的是,王破军会因此而卷入一场偌大风波里。
身穿神铠的少年仿佛浑不自知危机降至,目光落在对方身上,咧嘴笑了笑,吐了两个字:“不给。”
天地间轰的一声爆响。
一股极为阴寒而恐怖的气息充斥在很多人的感知里。
一道乌光好像他手臂的延伸一样,往外吞吐,随即形成一条阴冷的玄蛇。
蛇身通体乌黑,泛着光亮,远远望着,便觉得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,那玄蛇吐着蛇信,目光阴冷的朝王破军扑杀了过去。
那一瞬间,陈丹青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差点喊出声来。
然而王破军看似憨傻的样貌里,却有种无比敏锐的洞察力,就在对方出手的刹那,他也没有任何迟钝的出手了。
他低喝一声,浑身气血如大江翻腾,轰鸣炸响,他的身体周围,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气,骤然升腾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