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有如流水,八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,但在修仙者的世界里,却泛不起半点涟漪。加上先前炼丹的二十年,石苇已经闭关了整整百年,有七宝丹与和合通脉阵的协助,加之史无前例的勤奋,他如愿跨过了炼神中阶的瓶颈,距离目标更近了一步。
这百年间,九州一派歌舞升平,就连蛊神祠和银安店也偃旗息鼓,各自养精蓄锐,潜龙州难得的平静。
当然,小事也有不少。天魔会、冥古社这些的外方势力唯恐天下不乱,不时挑起事端,但乱象也仅在局部。与此同时,许多古怪的商队出没于潜龙州各地,孽凤与金贝贝也各领一队四处奔走,却始终未找到天梯的下落...在大周雪域内,仙凡空前和谐,却对外频频动作,不时袭扰齐云府周边的银安店分舵。柳媛姵、匡笋和黄坎都是闲不住的人,偏偏又老实得过了头,石苇闭关前交待他们没事去找茬,别让银安店想着,他们就真的去找茬,隔三差五进攻齐云府附近的中山府和密州府。
这两地的银安使自然不肯罢休,向上请命却迟迟没有回音,于是合兵一处进攻齐云府,双方你来我往,互有胜负,大周国的凡人却只被安排守城,从未获准出兵。
“银安店算什么东西,攻城的时候手脚发软,我们大周国的铁甲一出,两三下就解决了!”王掌柜吐沫横飞,满脸自豪。
那件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,当时银安店的修士攻到齐云府城下,与千雪盟一番大战,大周国军队不听盟主号令,十万甲兵擅自出城,一举击溃了中山府的修士,斩杀修士三千,御力武者数万余。事后,柳媛姵骂了两个月的娘,也无可奈何。
“就像你小子亲眼看到了似的。”李无常撇撇嘴,继续灌酒。
“你这老头说得不错,我家是正武大帝钦点的军户,当年守城的时候,我身居哨长之职,还亲手杀掉了两个银安店的走狗。”
王掌柜捋了捋半白的胡子,确认李无常比自己老得多,随即身形一晃,整个人化作一道绿影,消失在原地。下一刻,他又出现在桌子的另一边。
“这些凡人已经按捺不住,看来早晚必有大战!”李无常摇摇头,当初石苇答应他,暂时不让凡人涉足战事,但如今过了百年,他们对银安店的仇恨并未稍减。
“大势所趋,天道使然,没辙。”一旁的石苇出言揶揄。
“你还是抓紧研究飞升的事儿,免得祸害人间!”李无常看了看石苇腰间的一大串乾坤袋和灵兽袋,狠狠白了他一眼。
千雪盟成立后,各分堂都守着月例过日子,那具化身便向大周国贩运武器和战马,为玉山堂赚些外快。石苇出关后回到玉山堂,接替那具桐皮傀儡的化身,带着货物来到大周国,在半路碰见了李无常。
“我这点修为,离飞升还早着呢。”石苇瞪了老李一样,他修为进境不少,痞气却不见收敛。
“怎么,道友就那么痛恨银安店吗?”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,笑意间带着些许威严。
“老子恨不得...”
石苇不耐烦地回头,却突然愣怔在那里,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。
来的是一男一女,从身上散发的灵气看只在御剑境界。男的白面长须,身穿宝蓝色道袍,一副仙风道骨,正是石苇的祖丈人棠溪墨。那女子穿着合体的红袍,身材高挑,眉目如画,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。
“您...两位...”
石苇慌忙站起来,却不知怎样称呼为好。那名女子定是棠溪墨信中提到的长歌,无涯道祖的弟子之一,若在这种场合下对棠溪墨行长辈之礼,不免要害了人家。
“你小子还算机警,不过长歌师妹在此,大可不必顾忌。”棠溪墨笑了笑欠身坐在石苇身边。
“您怎么到这儿来了,不怕南菱那狗...知道吗?”石苇仍然不放心,凑过去小声说道。
“南菱师兄的确对我放心不下,但他事务繁忙,早已返回大天穹宫去了,临走时命长歌师妹寸步不离,监视我的一举一动。”
棠溪墨笑了笑,旋即回过头,想请长歌坐下,却见她面色不对,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,还是没有反应。
石苇看得明白,心中暗暗偷笑。
男女大防,棠溪墨公然拉一个女子的袖子,看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但这件事情恐怕还是个秘密,要不然,南菱也不会瞎了眼睛,让小雨的祖奶奶去监视她的祖爷爷,闹出笑话不说,还将银安店置于万劫不复之地。
突然,长歌快步绕到桌子的另一面,双膝跪倒,一连磕了三个响头。
“长歌资质愚钝,却得闻大道,能有今日,全赖前辈厚赐!”
长歌说完再拜,又连续磕了六个头,待起身时,已是泪流满面。
“老祖,您就给雨儿找个这么一个祖奶奶,脑子没病吧?”
石苇已有所明悟,却仍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,长歌跪拜的竟然是李无常。
“原来您就是那位李前辈,适才小子无礼,还望见谅!”棠溪墨大惊,没空理会石苇,也撩袍跪倒,行了大礼。
“快起来!快起来!些许小事,又过去这么多年了,哪来的那么多礼数?”李无常居然笑呵呵地受了礼,然后将他们扶起,招呼王掌柜换一个雅间。
“老李,你搞什么鬼?”石苇彻底懵了。
“你只知她叫长歌,是无涯老道的弟子,却不知她当初在人间时还有另一个名字,叫做秋玉佳。这样说来,与你倒是大有渊源啊!”李无常将众人领到雅间,边走边对石苇介绍。
“秋玉佳!”
石苇的脑子“轰”的一声。作为阵法师,他对这位创制了五洋坎阵的大能崇拜至极,如今见到本尊,已经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摆了。
石苇稳了稳心神,正要大礼参拜,却被李无常拽住。
“长歌呀,这是我师弟石苇。”李无常笑呵呵地说道。
“长歌参见石前辈!”长歌款款上前,盈盈下拜...“不敢!不敢!”
石苇惊慌失措,一转身绕到桌子后面,顺着窗户跳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