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纷纷扰扰,石苇却躲在素月城外的一处洞府内,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块药田。

药田内没有郁郁葱葱的灵药,田中间种着一株长满藤蔓触手,样貌丑陋的小草,正是缩小了的阿晴,她的四周环绕着十几棵半丈高的矮树。这些树的树干呈土黄色,枝条更是难看的铁灰,枝头结着一个个黑乎乎的果实,看上去就像枯死了一般。

“公子,这些树在拼命吸我身上的灵气,快拿妖灵之眼的泉水来!”阿晴晃动着触手,言语中有些急切。

石苇赶紧拿出一个玉瓶,将里面的泉水倒在阿晴的根系,翠绿色的灵光亮起,四周的矮树瞬间蒙上了点点绿雾,阿晴也安静下来。

“每天午时浇灌一次,已经半个月了,也该成熟了吧。”石苇叹了口气,又仔细打量起那些矮树,等着那些绿雾散去,十几天来天天如此,让他疲于奔命。

石苇不是在种植灵草,而是在炼丹。

以他从前的见识,炼制灵丹无非老四样:灵药、丹炉、丹气,以及先天真火,但仔细研究了“蜜萝玄宝丹”的丹方,他才知自己的目光有多短浅。

“蜜萝玄宝丹”居然需要从土里种出来。

据丹方上记载,要炼制蜜萝玄宝丹,首先要以将九色排纹晶和赤灵陨铁碾成碎末作为土壤,铺成厚厚的一层,将所有的辅药捣成汁液,均匀撒在上面,然后按照规定的方位埋下月乳石。做完这一切,将堕魔丘藤和神源草分别按照阴、阳方位种在月乳石旁边,再将噬蛇草种植在太极位上,三者共同充当灵气的源泉。

蜜萝澄玉果只有核桃大小,果皮呈青绿色,晶莹剔透,不愧“澄玉”之名,其枝干细软如丝,缠绕在混元虬藤之上。炼丹的下一步,就是将蜜萝澄玉果快速取下,置于月乳石之上,这个步骤有点酷似果农嫁接水果,换了一个受体,水果的外形和口感就会发生变化。

嫁接殊为不易。当蜜萝澄玉果离开混元虬藤,片刻就会枯萎,而灵果贴在月乳石上,混元虬藤又会炸裂开来,将灵果打得粉碎。石苇就这样摘果子,贴果子,忙活了一整天,当十八块月乳石上都有了蜜萝澄玉果,药田旁已经堆满了干瘪的果实,若非有灵药之泉的存在,恐怕整个棠溪世家都要倾家荡产。

“这果子属火的,你怎么能拿?”小雨伸手摘下一颗,放在手中把玩,那果子非但没有枯萎,表皮反而愈发光泽。小雨一抬手,将果子扔给石苇,那果子有立即发黄枯萎,形同枯木。

石苇恍然大悟,于是命神器坊做了火属性的一副大夹子和一把剪刀备用。

炼制“蜜萝玄宝丹”需要半个月的时间,堕魔丘藤和神源草是一次性的,种下蜜萝澄玉果便立即枯萎,灵气和药性被尽数吸收。而噬蛇草则不会,丹方上讲,要选取千年左右的噬蛇草,这样才能保证灵气的供应。于是石苇将阿晴种在药田里,每日浇灌灵泉,确保她修为不减。

蜜萝澄玉果与月乳石相生,长出的就是这些矮树,第七日开花,第十日成果,到了今日,枝头上的果实已然有拳头大小,十八株矮树,每株结出果实有数十枚,收获颇丰。

“公子,那些果实中蕴含着惊人的灵气,似乎就要破壳而出了!”阿晴突然说道。

石苇两忙翻出丹方,仔细核对,同时头顶冒出红光,丹气陡然飞出,绕着药田飞速旋转。这是最后一步,以丹气为引,将这些果实催熟,若不出意外,便可落地成丹了。

“砰!砰!砰!”

树上的果实突然连声爆响,一个个的炸裂开来,紫红色的光雨到处飘飞,灵气化为看得见的波纹,向四周扩散。石苇准备不足,整个人倒飞出去,撞在身后的石壁上。

“唉,炼丹士苦啊!”

石苇捂着脑袋站起来,贴着石壁弯着腰,待爆响结束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。此时阿晴已然化成人形,蹲在树下在泥土中翻找。

“十八株树,只留下十一枚果子,气死我了!”阿晴将找到的果子聚成一堆,气呼呼地说道。

“三品灵丹,炼出这么多已经不易。”石苇摆摆手,捡起一个果实凝神细看。

这果子通体乌黑,冒着淡淡的青烟,果皮已然破损,用手一捏就轻易掰开。刹那间,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,下面还有一层果皮,却掩饰不住惊人的灵气波动。石苇用神识仔细查探,见原本的火灵气都已经转化成了木灵气,于是放下心来,继续剥下果皮。

连续剥掉四层果皮,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绿色丹丸出现在眼前。它绿得灵透,有波纹状的柔和光晕环绕在四周,仿佛用玛瑙雕琢而成,让人爱不释手。但这只是表面现象,这枚丹丸中蕴含着强大的灵气,石苇觉得,以自己现在的水平,吞下之后很可能爆体而亡,若修为不到炼精顶阶,万万不能轻易尝试。

第一批灵丹炼成,整片药田都毁了。众多灵物混成的土壤已然发白,变成石头一般坚硬的东西,而埋在土里的月乳石由白转黑,灵气丧失殆尽,那十八颗矮树更是被炸得面目全非,不可能再结出果实。石苇唤来洞府中随侍的桐皮傀儡,将废料清理干净,然后重新培土,再次重复这个过程。

事实上,石苇炼丹没什么诀窍,除了不被丹气反噬之外,完全靠量取胜。就拿炼制蜜萝玄宝丹来说,若一次只种一棵树,成丹几率自然低的可怜,但石苇一次种出十八棵树,总会碰上些好运气。石苇一连种了五年的树,成就可想而知。

“听你的吩咐,族中弟子都在拼命修炼,现在炼精高阶的有三十九人。”韩素儿将酒菜摆好,将装有蜜萝玄宝丹的玉瓶全部拿走。

“告诉诺诺别急,让他们再等五年,法力越深厚越好...”石苇突然想到什么,抬起头望着韩素儿。

“这几年,九宫天玄阵的阵眼已经找到了六个,雨儿说,大功告成之日不远了。”韩素儿说道。

石苇仍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她。

“还看我做什么?雨儿和玥筎受陈景桓公子相邀,巡查抱山城防务去了,听过过段时间要一同来秋雨城逛逛坊市,我就自告奋勇,先来租几处别院。”韩素儿笑道。

“狠狠宰他丫的!”石苇狠狠掰断了筷子。

“雨儿和玥筎说了,这次若不剐下他十斤肉,就不配做你媳妇!”韩素儿给石苇吃了颗定心丸,轻轻巧巧地走出洞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