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雨夜,朦胧中浸透着彻骨的寒意。南山城东郊的小客栈里,昏黄的油灯在门斗下摇曳,恍惚中,四周的夜色又暗了几分。这座客栈十分偏僻,再向东十几里,便是南崖外围成片的森林。
店主周老爹从厨房出来,提着一盏油灯,一步一晃地走上二楼,踱到最里面的房间。
“石小哥...石小哥...”周老爹在门框上敲了两下,见没人答应,便推门进去。
“啊...周老爹呀,您怎么来了!”石苇正从墙角的衣柜里出来,用柜门掩饰住渐渐消散的蓝光。百梦园什么都好,就是无法转换方位,从哪儿进去的,就必须从哪儿出来。
“刚刚来了几位客人,喊着肚子饿,我便炖了些鱼汤,烙了几张大饼,你若没事就下去陪陪我。”周老爹一副尴尬的表情。
“那几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?”石苇用神识一扫,察觉楼下有三股不弱的灵气波动,便知原委。周老爹这是有些害怕了。
“他们和你一样,都是修仙者,但看上去奇奇怪怪的,怎么说呢...与以往见到的的不同。”周老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悄声说道。
“好吧,我随你去看看。”石苇心中纳闷儿,但还是点点头,当先出了房门。
石苇来到南山城的时候,距离南崖试炼开始尚有两个月。他终是不放心李天,打算提前到森林里看看,早做准备。
南崖被分成两个区域,其中一大半被雷源州的二十几个大宗门及其附庸占据,布下防护阵法,每二十年开放一次。另一小半是中小宗门和散修寻宝的乐土,没有什么禁止。每年,总有不少大宗弟子装扮成散修,三五成群到这里寻宝,同样玩些杀人夺宝的把戏。南山城位于两个区域之间,来往的修仙者最多,此地北侧的森林可以随意进入,向南八十里则是大阵的阵眼所在,也是各大宗门弟子的集结之地,石苇便在这里住下。
石苇和周老爹出了门,正准备下楼,却见楼梯对面的两个房门同时打开,两个身背弓箭,手持猎叉的人缓缓走出来。
这是一对兄妹,哥哥叫赵莫武,妹妹叫赵莫嫣,虽然猎户打扮,却是货真价实的御剑高阶修士。他们是本地散修,对南崖附近的森林十分熟悉,因此常年从事引路的买卖,赚些灵石。周老爹的店距离森林最近,他们便在此常住,招揽生意。
“赵大哥好啊!这是要去哪儿?”石苇也来了大半个月了,与他们见过几面,于是笑着打招呼。
“是石兄弟啊,我妹妹刚刚接了一桩买卖,客人就在楼下。”赵莫武笑呵呵地打过招呼,便当先下楼。
楼下的大堂里已经多出四个人,正在围成一桌推杯换盏,见赵莫武兄妹来了,便齐齐站起来。
“怎么这么久,嫌老子给的灵石少不成?”领头的黑脸胖子气呼呼地说道。
石苇跟在后面,心中一惊,这四人竟都是炼精初阶修士,凑在一起,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。
“前辈息怒!”赵莫武连忙上前施礼,赔笑道:“连日大雨,森林中更添了许多凶险,舍妹要多准备一二,还请几位前辈见谅。”
“那好,你就在这里陪我们喝酒,吃饱喝足了再出发。”黑脸胖子仔细端详着赵莫嫣,眼中渐渐露出淫邪的光。赵莫嫣身段出挑,虽然手臂和脖颈上抹着深色的桐油,脸部抹着几道暗绿的油彩,但一张精致的脸蛋儿仍遮掩不住,被对面的一双小眼上下翻飞,看了个结实。
“前辈,我兄妹只负责引路,不陪人饮酒,几位若执意如此,我们将灵石退还便是,这笔生意也就此作罢。”赵莫武收起笑容,眼上闪过怒意。
“呦呵,小子,你这是找死!”黑脸胖子大怒,一抬手,两把闪耀着红光的小斧飞射而出,直奔赵莫武劈来。
“啊——”
一声惨叫,两道红光直直钉在肩头和胸口,身躯轰然倒地...“哎呀,石道友,你怎么样了?”赵莫武连忙扶起石苇,伸手去拔他身上的斧头,却怎么也拔不动。
“起开!”
石苇面色铁青地爬起来,两手同时抓住斧柄,周身灵气一闪,两柄斧头带着鲜血溅射而出。然而下一刻,那些血液又向回流进身体,伤口处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。
石苇气愤不已,回头死死叮嘱坐在角落里的三个人。刚刚不知是谁,用什么东西在他腿上打了一下,他脚底拌蒜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,恰恰挡在赵莫武身前。
那三人安坐不动,其中左手边的那人咧开嘴笑了笑,石苇心头一寒,立即收了上前算账的心思。
左边那人面色黝黑,两只眼睛奇大无比,几乎占据小半张脸。坐着看不清身高,但肩背魁梧,块头应该不小。尤其是他那张嘴,不笑则以,笑便咧到了耳根,口中獠牙交错而生,甚是骇人。
右边那也的长相也好不到哪儿去。他通体赤红,身上的皮肤如被火从里面灼烧,隐隐冒着热气。此人面目狰狞,天生一对凶煞眼,即便是笑,也不会给人感到丝毫的善意。
坐在中间的是一名僧人,头上无遮,身披藏红色僧袍,两手合于胸前,眉目清秀,眼神深邃,一看便知是深思内敛之人。
在楼上的时候,石苇便觉察出他们身上怪异的气息,这气息与灵气相仿,但似乎又掺杂着小半的魂力。石苇是一名殇魂阶品的魂侍,以他的认识,灵气就是灵气,魂力就是魂力,这两者虽可配合使用,却无法混杂一处,这样的混搭,本不应存在于修仙界。
“噗嗤!”
有一柄小斧斜飞过来,狠狠砍在石苇的背上。石苇这才发觉,自己不知什么时候,又挡在了赵莫武身前,受了那黑脸胖子一击。
“这位兄台为朋友连挡三斧,真是忠肝义胆!在下佩服!”那个天煞眼开口赞叹,声音就像两片锈蚀的金属摩擦在一起,难听至极。
“狗娘养的,你有完没完!”石苇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气势汹汹地向黑脸胖子走去。那三个怪人招惹不起,这几个家伙倒可以拿来出气。
“啪——”
石苇抡圆了胳膊,直接将黑脸胖子扇飞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