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公共坊市向东,五百里外便是镇海仙域。

到了这里,远远可见山间的河谷旁建了许多城镇,其中有许多城镇中央都设有一个巨大的火炉,不断喷吐着火舌。

据负责押送的陈执事讲,这些城镇中居住的都是御力武者,专司打造兵刃、种植粮米、加固城墙,所有战备的后勤保障一应俱全。

“上次大战刚结束不久,城墙损坏严重,这山中有许多采石场,可源源不断提供石料。”陈执事用手指向山中的几个沟谷,里面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敲击声。

石苇手搭凉棚,眺望奔涌而去的大河,自由呼吸着远方澎湃的水灵气,心情舒畅至极。进入镇海仙域,所有人都无法再回头了,陈执事索性为大家去掉镣铐,给予短暂的自由。

再行三百余里,大河突然一分为二,贴着两侧陡峭的山壁穿行,形成一个狭长的小汀。这个小汀怕是有上百里长,每个二十里,便又一道高大的城墙横于两河之间。河水湍急,高崖危耸,加之百丈高的城墙,形成了数道难以逾越的险关。

“每道关后驻御剑修士四百人,御气修士两千百人,五道险关合起来,共有一万两千名修士。他们来自雷源州各地的宗门,每二十年轮换一批。”陈执事指着关前的营地说道。

“执事大人,这里距海滨尚有数千里,真魔一族还能打到这里吗?”一名弟子疑惑问道。

“万年间,这里曾被攻击十余次,其中的三次,真魔一族长驱直入,杀入天玄山中,战况之惨烈,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啊!”陈执事长长叹了口气。

“长驱直入?那驻守海边的同道...”另一名弟子只说一半,就惊愕地闭上了嘴。不用问,真魔一族能打到这里,就说明在海边守城的修士全军覆没了。

“真魔一族竟如此厉害!”石苇边走边自言自语。这座城墙不仅高,而且极厚,穿过城门竟然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,真不敢想象,这样的城防是如何被攻破的。

穿过小汀,两条大河改道分向南北,眼前是一片苍翠的山林。时至傍晚,有瘴气凝而不散,驰道两侧灵气杂乱,传出此起彼伏的怪叫声。据陈执事将,此地方圆数万里,都是玄鉴门驯养灵兽的所在,山中灵兽大多为中、低阶,但体型庞大,善于上阵搏杀,一旦真魔一族大军压境,宗门就会组成一支灵兽大军作为前驱。

夜幕降临,驰道两侧亮起一排排湛蓝色的荧光,大小灵兽见荧光而退,并不影响修士的行动。

“诺诺经过这里的时候,夜里会不会怕?”石苇心如刀绞,埋头看着地面,直到陈执事喊大家露营,这才有气无力地上去帮忙。

入夜了,天空中乌云密布,月光残缺暗淡,长风飘洒而过,驰道边荧光更显明亮。

四周静悄悄的,营火早灭去大半,所有的修士都已熟睡,只剩下石苇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发呆。

“沙沙...”

有脚步声自后方传来,走在荧光的暗处,悄悄接近。

“石苇哥哥,喝一口水吧。”一个娇媚的声音响在耳畔。

石苇如遭电击,霍地站起来,指着眼前的那名女子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这水是刚在河里打的,清凉得很...以你灵根资质,还怕我下毒不成?”那女子娇笑一声,将水囊向前送了送。

“筎儿,你何苦跟来?”石苇面色苍白,颓然坐回石头上。

“我不跟着你,还能跟着谁?你对我做下的那些恶事,莫非还要不认账吗?”刘玥筎轻轻向前两步,在石头上挤了个位置坐下。

“是我石苇家门不幸,老婆们打成一锅粥,却无能为力。如今走的走,散的散,都是我咎由自取!”石苇长叹一声,准备伸手去搂刘玥筎的纤腰,想了想,又缩回去。

“是白诺诺先辟我为魂居,又与棠溪春雨合谋害我,我还以颜色,有什么不对?”刘玥筎幽怨地看着石苇,秀发缓缓贴在她的胸口。

“她容颜尽毁,又受轮回之苦,这样的报应已经够了,你就不能放过她吗?”石苇哭丧着脸说道:“现在,她已经不认得我了,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蚂蚁或者臭虫,你说说看,我该如何自持?我该怎么办?”说到这里,石苇的情绪激动起来,见不远处的营地仍无反应,于是低吼一声,伸手拍碎了石头的一角。

“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,当年若非被她辟为魂居,我自己的魂力也不会觉醒,说不定就浑浑噩噩做一世凡人,每天只知道为你牵肠挂肚了。”刘玥筎牵起嘴角笑笑,想了想又道:“但我还是恨她,不只因为从前的那些恩怨,还因为你...”

“因为我?”石苇仍旧是那种腐儒思想,觉得老婆多了也没什么,大不了一三五,二四六,争风吃醋没问题,但还不至于打个你死我活。

“你那么在意她,即便她成了这幅鬼样子,也依旧跟着她!可我呢,从小你就对我没有好脸,我丢了一百年,你连找都没找过...你这个...”刘玥筎越说越激动,抬起玉手作势打,却终没打在他身上,石头边的一株小树遭了秧,被连根拔起,扔出老远。

石苇呆住了,他的确对刘月茹不够好,也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理由,这种感觉如鲠在喉,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?

“我...只想你与诺诺、雨儿和素儿好好相处,从前都是我不懂事,今后你能不能...能不能...”石苇摆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,却仍然圆成不来。

“你想说什么?请我原谅你,还是那两个贱人?对了,我还没对棠溪春雨下手呢!”刘玥筎脸罩寒霜,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
“你他妈有完没完?”石苇一把揪住刘玥筎的头发,将她拽到自己怀里,然后伸出两手,将她精致的脸颊掐起来,上下变换着形状。

“你...你又打我!”刘玥筎哭得伤心,大滴眼泪掉在石苇手上,两手一个劲儿捶打他的肩膀。

“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你就不是个安分的。真魔一族的天姬是吧?快说,一路跟我到这里,究竟想做什么?”石苇恶狠狠的问道。其实他也不想,但这个办法对付刘玥筎百试百灵,现在前路莫测,可不能由着她搅合。

“你都说了,我是真魔一族的天姬,来督战不行吗?”刘玥筎含含糊糊的答道。

“撒谎!”石苇腾出一只手,捏住刘玥筎的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