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玄山,东接大海,西连寒武国,山域不知多少万里,其主峰有二,一曰玄鉴,二曰天睛,皆高千丈,远看蔚为壮观。传说无数年前,此处本是地近雷源州的一处海域,后有两座火山喷射而出,百年不熄,所积之物竟然移平了整片大海,将雷源州与大灵髓山结连在一处,鬼斧神工,乃至于此。

玄鉴、天睛都是火山口,顶端地势平坦,自高空俯瞰,好似两只巨大的眼睛,另有入云之峰百余座,分绕主峰南北,状似睫毛,因此民间也称天眼山。

石苇与白诺诺跟在两名接引弟子身后,一路步行,没两日便进入那层浓雾,接引弟子催动一个圆形阵盘,雾气顿时分作两半,让出一条道路。再行两日,雾气消散,眼前已尽是悬崖绝壁,密林深谷,与山外景象截然不同。

石苇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头,他当日回城时便发出火符,但直到五天后启程,也未见到小雨和韩素儿,大概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。眼下消息不通,入山之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,石苇便将小巴悄悄扔在路边,让它回去报信。

这样又行了千里,方才抵达玄鉴山下,那高耸的峰顶已然看不见了,眼前只剩下浓密的森林。

入山的大路前有一间小房屋,屋前的空地上已然站了百余人,接引弟子将石苇和白诺诺领到屋前就转身离开。石苇用神识扫了一圈儿,见这些人大多是御力武者,也有十几个御气境界的散修,修为参差不齐,应该都是准备入门的。

“来来来,都过来!”

四个修士七手八脚地摆出两套桌椅,将所有的人喊过来,聚拢成一堆。

“吴正明!”第一个修士唱名。

一个御力武者从后面走出来。

“嗯...下品土灵根...”

第二个修士搭了一下脉,第三个修士便依言写在册子上,紧接着,第四个修士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套青袍和一柄长剑,让那人领了站到一边。

石苇看得瞠目结舌,玄鉴门怎么说也是个大宗,不想甄选弟子竟如此草率,看那样子,后面应该也没有什么试炼之类程序,领到东西的就算正式入门了。

“白诺诺,金、水杂灵根,皆为下品...”

......“石苇,中品木灵根,下品水灵根...”

没到一个时辰,所有人都登记完毕。

“从今天起,你们就是玄鉴门的记名弟子了...”一名修士站起来,朗声说道:“一会儿,修仙者随我上山,分派住所,御力武者往西走四十里,在湖边自行居住,待开启仙缘再行安置!”

说罢,他便引十几名御剑修士自大路上山去了。

近百名御力武者被晾在那里,过了半晌,才呼朋唤友,三五成群的向西而行,白诺诺那副男女通吃的模样找不到同伴,只好与石苇结伴。

天至傍晚,轰鸣的水声从山后传出,转过一道山脊,便有充沛的水灵气扑面而来。玄鉴湖到了。

湖泊狭长,东西向该有千里之遥,大约三四百里处,两座高山探入水中,夹出一个相对狭小的山谷,将整个湖泊塑成葫芦形。山谷之内,湖水偶起涟漪,但大多数时候风平浪静,湖面有船来往穿梭,而山谷之外,惊涛排岸,巨浪轰响,不时有巨大的身影跃出水面,发出阵阵怪吼,仿佛穷山之畔,恶水之源,令人望而生畏。

湖边有十余个市镇,被星星点点的房屋连接在一起,行将入夜,很多房屋内飘出袅袅炊烟,倒是颇见繁华。这些市镇中居住的都是御力武者,他们个个身着青袍,都与石苇和白诺诺一般身份。

“欢迎来到玄鉴村,我是这里的村长乔仁。这里是御力弟子的修炼场,大家可以自行搭建房屋居住,若有什么难决之事,也可以随时找我。”一个身着蓝袍的修士缓步走过来,他有御剑初阶修为,在门中地位不低的样子。

众人皆是初来乍到,自然揣着一大堆问题。于是,百十号人将乔仁围住,七嘴八舌地请教。

石苇跟着听了一会儿,也就弄明白了。玄鉴村就是为御力武者开启仙缘而设,将新招募的御力武者聚集在一起,用特殊的试炼激发潜能,以便诞生更多的修仙者。按说这样做并没有错,但坏就坏在这个试炼上。御力武者需要自玄鉴村出发,涉水泅渡千里,到一个叫做仙缘岛的地方,取得一种仙缘酒,饮下之后便有机会凝出真元,成为真正的修仙者。

涉水需要走两段水路,以山谷为界,东面三百五十里没什么危险,甚至造船前往也不受限制,而后面的三百五十里,却凶险异常,不但风急浪险,还有妖兽水怪为祸,这些年来参加试炼的弟子,十成中只有两成活着回来。

尽管如此凶险,御力武者们仍然趋之若鹜。因为凡是活着回来的人,全部成功开启了仙缘,步入修仙者的行列。因此,虽然对远处的湖水十分恐惧,却没有一个御力武者轻易离开,有人在湖边一住就是二三十年,苦苦寻找着机会。

想让御力武者开启仙缘,石苇有一百种安全的办法,根本用不着靠什么危险的试炼来刺激灵根。但白诺诺早失去了前世的记忆,贸然拿出几粒灵丹会吓到她的,石苇拼命压制住表现的冲动,准备走一步看一步。

当晚,石苇砍来一些木料,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小屋。安排白诺诺睡下后,又连夜到林中伐木。待到天明,湖边的草地上已经建起了两座不大的木屋,石苇又用剩余的木料制作床榻、桌椅,将木屋内有限的空间塞满,这才罢手。

“石苇,多谢有你帮忙,我...”白诺诺当真有些感动,努力将泪水抽回去,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。

“我知道,你对我一直欠缺好感,你爹虽答应了这门婚事,你心里还是有些闷气的...”石苇不再拿腔拿调,转而正色说道:“我其实不愿逼你的,做这些事情,也只是想找个借口留在你身边。不管你信不信,我今生也定然要娶你为妻,无论你是美是丑,无论要等多久...”

“也?”白诺诺的眼皮突然一跳,她似是在一瞬间抓到了什么事情,却终是想不起来,只好困惑地摇了摇头。

“走吧,去看看湖边的地形,说不定今后用得上。”石苇叹了口气,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