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酒桌之上无父子”,两壶黄汤下肚,齐四成和石苇便开始勾肩搭背,称兄道弟,石苇用脸挣回来的辈分早已荡然无存。

“兄弟呀,只不过帮你修个墙而已,你这...这也太客气了吧?”齐四成一只手紧紧攥住酒杯,一只手拍着石苇的肩膀。

不用装,石苇也是只大尾巴狼,选的是定包县城里最好的庆丰酒楼,一桌十五两银子的上等席面,酒也是远近闻名的九粮烧。齐四成这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席面,饶是他酒量不差,也有些晕忽忽的。齐四成有心将白诺诺带来一起吃,却拉不下这个脸面。

石苇也想让白诺诺一起吃,同样也说不出口,不过白诺诺不在也好,他那个自以为完美的昏招就用得上了。

“大德(哥)不用介意,若是喜欢,小弟天天摆个席面等你便是。何况,还有事情相求呢...”石苇咬了咬短去半寸的舌头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。

“什么呀,神神秘秘的...”齐四成迷迷糊糊的打开布包,又将里面的盒子掀开,当看到里面的东西,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。

“齐大叔...”石苇被他吓了一跳,酒也醒了一半,原本的辈分又找了回来,他连忙将齐四成按住,让他重新坐下。

“你...这是...”齐四成已经坐不住了,盒子里是一个硕大的银元宝,整整一百两银子,他采药采了半辈子,也没攒下这么多钱。

“小侄有个不情之请,想以此作聘,与令爱定下亲事,数年后再行嫁娶之事,还望齐大叔成全。”石苇开始拿腔拿调,装出读书人的样子。

“石兄弟...不,石苇呀,这‘令爱’是...”齐四成有一个词不懂,导致他整句话都听得迷迷糊糊。

“‘令爱’呢,就是指您的女儿,也就是诺诺...”石苇耐心解释。

“砰!砰!——砰!”

三张椅子先后从门外飞进来,划过不同的弧线,准确无误地命中石苇的脑袋。与此同时,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闪过外面的楼梯,跑掉了。

“哎呀,伤到了没有!”齐四成连忙上去检查石苇的脑袋,却未发现半点伤痕,放心之下也有些诧异。

石苇摆摆手,只能咧着嘴苦笑。

“这丫头自小力气就大,四岁的时候,我掰手腕就输给她了。”齐四成也陪着笑。

石苇这才想起来,白诺诺身具灵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,她现在大概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御力武者了,刚才那几张桌子已经算是客气了。

“不瞒齐大叔,我自小无父无母,是个放牛的,后来做小买卖攒了些钱,就想娶个媳妇,过几天太平日子。今天这聘礼下得有些唐突,不过也是我家乡的习俗,还请勿怪。”

“不怪不怪...”齐四成连连摆手,苦着一张脸说道:“可是我家诺诺的情况你也知道,别的倒还好说,就是脸上那道疤...唉,我一直都担心没有男人要他。”

没人要才好呢,正好我要。十位见齐四成松了口,连忙赌咒发誓,说得倒大半是心里话。齐四成听得飘飘然,仿佛自己家的丑丫头一夜之间变成了天香国色,黄粱炊断也不曾醒来。

送齐四成回家已经是大半夜了,白诺诺一声不吭地等到门口,将父亲送回屋中歇息,然后转身出门。

“石苇大叔,你怎么还没回去?”白诺诺将“大叔”两个字咬的特别重。

“以后叫大哥吧,我比你长不了几岁。”石苇一本正经地说。

“你真的向我爹下了聘礼?”白诺诺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
石苇艰难地点点头。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错,但无论如何,事情做得太莽撞,也有些无耻。此时的石苇,被爱情蔓延到了整个身体,就像是一种疾病,使他脸红心跳,呼吸急促,手脚发软,心在没有节奏地抖动,患得患失之中,还夹杂着些许胆怯。

“城里的姐姐们十三岁才嫁人呢,我还是再等几年吧。”白诺诺继续寻找着借口。

“不...我不急,只是先定亲而已,离成亲还早着呢。”石苇连忙解释。在他的印象中,女人口是心非的多了去了,但他根本不敢用这个标准去看白诺诺。

“你再仔细看看,真的不后悔吗?”白诺诺看了看天上的月亮,转到一个向光地方向,轻轻撩开乌黑的秀发。

在她的左脸上,一道两寸多长的疤痕清晰可见,旁边伸出很多小的外延,看上去就像只扭动着的蜈蚣。石苇暗暗松了一口气,这道疤比百年之前小了许多,看来她在九幽修炼也不是全无成效,但要全部恢复,还需要不少时间。

“我...不后悔,我不在意容貌,只要是你这个人就好。”石苇伤感不已,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。

“唉,怎么说你也不听。”白诺诺叹了口气,摇摇头往回走。

“诺诺...诺诺,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,我是石苇啊,你的夫君,你当年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,我现在只想补偿你,好好的呵护你!”石苇绝望了,上前一把抓住白诺诺的肩膀,声嘶力竭地喊,手指颤抖者抚上她的头发,触摸到那条疤痕。

“你...做什么,快走开!”

白诺诺纵然力大,却也扭不过他,情急之下挥起手,一个巴掌掴在他脸上,转身跑掉了。

两人闹得动静太大,惊动了左邻右舍,不少婆婆、妈妈、阿姨都站在门口,三五成群地指指点点,看来,明天这件事一定会成为街知巷闻。傻小子调戏丑姑娘,很好的八卦。

石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,却听自己的院子里传来两个女孩的谈话声。

“姐姐,这人竟如此无耻,诺诺姐才十岁,他就上去抓人肩膀...”金贝贝小声说道。

“他从小就无耻,而且贪财,我跟你说啊...”王秋子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,应该是在揭石苇的短。

“诺诺生气了,这次有的闹呢。”小雨悄悄叹了一口气。

“这叫破釜沉舟,女子名节为大,这次想不嫁给他都不可能了。”韩素儿觉得自己的夫君有气魄,做得没什么不对。

“都回去睡觉!”石苇一下子出现在院里,反手关上房门。

第二天一大早,八卦的婆婆们开始满城宣扬,齐四成家的事情很快传得沸沸扬扬,齐四成乱了方寸,只好愁眉苦脸地来找石苇。

下午,石苇将庆丰酒楼包了,宴请所有的街坊邻居,并当众下了一万两银子的聘礼,正式成为齐四成的女婿。十五两一桌的上好席面,足以堵住悠悠众口,就连附近巡街的王捕头都大驾光临。谣言戛然而止,大家都开始羡慕齐四成,捡了个那么丑的女儿,还能交上这么好的运气,除了女婿长得老了点儿,其他都无可挑剔。

推杯换盏直到下午,齐四成才与石苇勾肩搭背地回来,一进门,酒立即醒了,因为白诺诺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