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三刻,石苇赶回两绝岛,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潜会自己的小院儿,呼呼大睡起来。

醒来已经是下午,心中没了牵绊,石苇觉得周身舒泰,伸着懒腰出门,准备上街吃点儿东西。

“师父,吃饭了。”

胡姼端着两个小菜和一碗米饭走过来,笑吟吟地放在院中的石桌上。

“你...你怎么没...”

石苇大惊,连忙用神识扫过面前的这个人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胡姼与其他修仙者不同,不使用法力的时候,身上是没有灵气波动的,而这个人身上却散发着精纯的金灵气,货真价实的御剑中阶修为,若是旁人,绝不会看出破绽。

“怎么样,我这个化影符可是高阶符箓,足以乱真吧?”

此时,“李无常”和“刘玥筎”也各自走出屋子,来到院中。石苇依次用神识扫过,李无常的灵根本是五行俱全,现在却只散发出淡淡的土灵气,刘玥筎本是极品金灵根,如今也降了两个档次,看来出了样貌和修为,化影符也无法做得面面俱到。

“老李真是神了!”

即便如此,石苇还是由衷地感叹了一声,这老东西的制符术已经登峰造极,至少他是生平第一次见到。

“这...不会也是假的吧?”石苇指着桌上的饭菜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
“夫君说笑了,我们可找不出第四张化影符来。”假的刘玥筎在一旁娇声笑道。

石苇心中暗骂李无常混蛋。刘玥筎生来腼腆,从不会这么放浪的笑(只有石苇这么觉得),好像也从未叫过他夫君,想是这老货施法时自己加上去的。然而这只是个开始,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让石苇恨不得砸烂那老货的棺材。

“夫君,你累了吧,妾身服侍你回房休息...”

假的刘玥筎轻轻拉住石苇的手臂,将他扶进自己的闺房,石苇心中骂着老李,脚下却一步没敢耽搁。“大概是新婚燕尔,相思难耐吧?”石苇在跨入房门的一刻为自己找好了理由...夜半惊觉,想起入梦前的情景,直觉畅美无比。那个假人就睡在身边,她的眉眼与刘玥筎毫无二致,甚至还多了些恣意和大胆,不可言喻,只是她始终不是刘玥筎,少了些许真挚和亲切,更少了那一缕淡淡的桃花香。

“老李这家伙...该向他多要几张...不,还是学会制符之术的好...”石苇坏坏地想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再次打开房门,已经是第九日黄昏。

“李无常”和“胡姼”仍坐在院子里,保持着数天前的姿势,他们的身边却多出两个人来。

石苇扫了这二人两眼,旋即失去了兴趣,其中一个是把他们引到拍卖会来的黄翠儿,另一个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,御剑高阶修为,木、水双属性灵根的样子,穿着打扮不像是五凤商盟的弟子。

“封道友...”黄翠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“黄道友,你带我们逃离虎穴,封谋感激不尽,不过转手又将我们送进狼窝,这点情谊就算扯平了吧。”石苇冷着脸,转身要走...“封道友留步,奴家此来,就是要帮你们离开此地的!”黄翠儿疾走几步,拽住石苇的衣袖。

“黄道友真是心地善良,封某感佩不已!”石苇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开,于是伸手请他们坐下,趁机挖苦解恨。

“封道友勿要取消,奴家也是因良心不安才上门献计的。这位是家兄黄博远,是流翠岛牧云山弟子,他十年前曾成功离岛,如今去而复返,就是为了带我脱离苦海。”黄翠儿指着那中年人说道。

“成功离岛!”周围假的刘玥筎、李无常和胡姼都大惊失色,石苇也跟着大惊,但主要是因为化影符的缘故。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黄博远的来历,石苇由此想起了在晴川岛遇到的聂铮和曲长文,他们是黄云涧的弟子,而黄云涧正是牧云山的一个分支,石苇对这一系的修士没什么好印象,也更加了几分小心。

黄博远对众人的反应颇为满意,开始讲起有关五洋坎阵阵眼的事情。

据黄博远讲,五凤商盟早在千年前就占据了两绝岛,发现五洋坎阵的阵眼却是在三百年前。当年他们的确聘请了一位兽语者进行卜算,算出乾元烈水阵的漏洞便派人潜入阵眼探查。

“每过十年,乾元烈水阵就会停歇八日,水中风浪止息,毒性也不及原来的一成,达到修仙者能够承受的水平。我十年前被困于岛上,后与众人一道下潜,并没有感到不适...”黄博远道。

“那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,莫非是五凤商盟暗下毒手不成?”石苇心中有了一丝疑惑。

“我们入海时,五凤商盟也派遣大批弟子跟随,他们一开始倒没下什么毒手,只不过潜入海底后,周遭的情形发生了变化...”说道这里,黄博远已经面目扭曲。

原来,第一个获悉乾元烈水阵漏洞的并非五凤商盟,而是附近海域中生活的一种水怪,名叫六翼齿鲷。六翼齿鲷仅是三阶妖兽,身长丈许,以獠牙和毒液作为武器,战力只相当于御气高阶修士。但它们胜在数量众多,动辄便结成数以万计的群落,是海中的霸主之一。

六翼齿鲷繁殖需要大量的毒素,喜欢在有毒的海水中产卵,因此将两绝岛附近的海域当成了传宗接代的乐园。这里的海水平常毒性猛烈,水流湍急,六翼齿鲷不敢靠近,而每隔十年,它们便要借海水平静,毒性减弱的时机来这里繁殖,产卵后再行离去。产下的卵会沉入沙土深处,十年后孵化成幼鲷。

“不要说成年的六翼齿鲷,即便是刚刚孵化的幼鲷也是一阶妖兽,且数量以百万计,碰上就绝无幸理。”

黄博远当年之所以能够脱身,是因为受伤时撞在水底的沙土里,无意间发现了一条狭窄的石洞,那条石洞狭窄绵长,且通向外海,六翼齿鲷钻不进去,这才逃得性命。

“封道友莫要不信,若非那个巧合,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。”黄博远感慨地说道:“这次来是为救舍妹脱困,既然她欠了几位的人情,不如一齐行动如何?”

“这个...”石苇有些迟疑。

“封道友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,不过黄某已经联合了三十余名同道,大家准备同舟共济,一齐逃得性命,还望封道友三思。”黄博远笑了笑,从怀中拿出一张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修士的籍贯和姓名。

“哪里哪里!黄道友看得起我们,我们也不好推辞,明日必当相互扶持,生死与共!”石苇正色道。

他说着将那张纸接过来,在桌上摊平,捉笔在手,认真写下:封煦辰,三个大字。三个假人也跟着依次上前,写下童元虎、孟紫萍和刘玥筎的名字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