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难办的是那两颗魂晶。没了锁魂杉,魂晶得不到滋养,要不了多久就会魂力大减,早晚有一日会消弭溃散,这样就太对不起红棉和红药了。

“阿晴,你这段时间是怎么滋养魂晶的?”石苇问道。

“那场灾劫之后,我机缘巧合化成人形,修为大涨,便能提取真元中的魂力,用来滋养魂晶。”阿晴答道。

“这样啊...”石苇有些迟疑。阿晴虽已化形,拥有炼精修为,但从她身上散发的灵气看,已是虚弱至极,再让她耗费魂力滋养魂晶,多少有些说不过去。

“主上可将魂晶融入魂脉,既能确保魂主灵识不灭,又可提升自身修为,岂不两全其美?”弱灵在一旁献策。

“魂脉?我又不是魂侍,哪里来的魂脉?”石苇摇头苦笑。

他在小灵髓山时听人说过,与丹脉、兽脉一样,魂脉是魂侍专属,一般来说,只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才有机会诞生魂脉,待开启仙缘后才能成为魂侍。而自己则是前后不靠,左右不沾,与那些苛刻的条件相去甚远。

“主上死而复生,早已生就了魂脉,是最正宗的魂侍了。”弱灵肯定地点头,她已能感觉到石苇体内缓缓流动的魂力。

“什么?”

石苇连忙闭上眼,将神识探入自己体内。果然,肉身重塑后,他体内除了原有的十二条经脉,以及仙脉和丹脉,竟然又生出一条古怪的经脉。这条经脉下起丹田,上至魂门,经体内八十一个穴位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,整条脉线乌黑油亮,脉中流淌着古怪的灵气。

“以魂力交通丹田与魂门即可生就魂脉,依资质不同,所经穴道亦有不同,资质平庸者,魂脉仅十余穴,至高也不过五十余穴,主上竟有八十一穴之多,已是绝世之才,前途不可限量...”弱灵兴奋地说道。

作为六大修仙谱系最神秘的一系,魂侍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,比如曹墨玉的夺魂之术,天枢阁王喆的拟魂之术等等,在石苇看来,这些都是敢于挑战自然的大本领。但常言道:“人鬼殊途”,魂侍常年与阴魂死灵打交道,其害不浅,若无秘法相左,也必然顽疾缠身,折损寿元。

石苇觉得自己撞上了大运,同时也面临不小的风险。这条魂脉就是他在重塑肉身时,为对抗痛苦紧守的那一丝清明,不料现在竟扩展到半边身体,送给他莫大的一个机缘,而事实上,他一点也不愿意和鬼魂打交道。但红棉和红药的安慰迫在眉睫,石苇还是按照弱灵的指点,将两颗魂晶送入丹田,任它们化作两道黑线,在魂脉中畅游。

与其他谱系一样,魂侍也分为五个阶品,前三个阶品:绝骨、殇魂、酾鬼皆存于人世,石苇在见识过双海戮魂阵的厉害后恶补过一回,凭借小灵髓山丰富的藏书,多少掌握了个大概。石苇算了算,他现在的品阶应该是殇魂,不仅能控制尸骸作战,还能操控人的心智,不禁有些跃跃欲试。

三人边走边谈,不接见又回到了浣灵之泉。石苇憧憬够了,才感到饥饿难耐,毕竟折腾了十多天,体力已经接近极限。此时弱灵提出告辞,她不便久离弱水,也不是太适应外界的阳气,于是告了罪,没入鬼灵之眼不见了。

“岛上的麦田和粮仓都毁了,湖中的鱼也死绝了。”

阿晴摊了摊手,表示自己爱莫能助,见石苇仍一脸希冀的看着她,于是尴尬地笑了笑,周身绿光一闪,化作一株三尺多高的噬蛇草,快速在妖灵之眼旁扎下跟,将触手全部伸进暗绿色的泉水中,贪婪地吸吮起来。

“早晚劈了你烧柴!”

石苇狠狠瞪了她一眼,身体渐渐被蓝光包裹,出了百梦园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还是那个布满洞穴的山丘,海流汹涌,落入不远处的深渊,石苇又回到了当初被鬼差抓走的地方。

放眼望去,深渊四周不是石头就是沙子,海水中弥散着浓重的阴灵之气,根本找不到鱼的影子。石苇有些纳闷儿,他记得初到此处时,附近还有不少鱼群和海兽,现在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石苇也知道那个幽罗王就住在洞穴里,于是不敢耽搁,忍着饥饿向山丘背面游去,那里是一片珊瑚礁,只要钻进珊瑚洞里,那些厉鬼就成了聋子瞎子,再也寻不到他的气息。

珊瑚礁切近,眼前忽然闪出一小片金光,石苇定睛一看,差点儿欢呼出声。金光之下生有几簇活着的珊瑚,珊瑚的触手随着海流飘动,竟然隐约可见一些金灿灿的贻贝。

石苇大喜,也顾不上自己仍身处险境,冲过去掰开贝壳,狼吞虎咽起来。贻贝生食最佳,肉质细嫩鲜美,很适合受到饥饿摧残的人。

“嗯,好吃,也没有毒...”石苇一口气吃掉二十几个贻贝,不觉连声赞叹。

突然,他觉得魂脉中灵气不稳,魂力在飞速流转,与此同时,无形的压力自头顶而来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“不问自取是为贼,石大公子莫非不知这个道理?”一个娇媚的女子从珊瑚礁后走出来,以手掩住樱唇低低的笑。

“幽罗王!”

石苇大惊,连忙将刚刚掰开的两个贻贝塞进嘴里,又斜跨两步,试图挡住身后七零八落的贝壳。

“这些金壳贻贝生长极慢,五百年才得长成,我用它清理魂壳上的秽物,不想被你吃了大半。”幽罗王仍没有动手的意思,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石苇。

“我刚从九幽回来,你该不会想我再死一次吧?”

石苇耸耸肩,等着对方提条件。珊瑚背后阴风浓烈,站着无数幽魂厉鬼,幽罗王用如此珍贵的贻贝设下圈套,又摆出这样大的阵仗,肯定要人性命这么简单。

“我们被困在此,十余万年不得往生,还请公子垂怜。”幽罗王竟盈盈下拜,双手平伸,捧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光球。

“幽罗王,你也太草率了吧,这般轻易奉我为主,就没有什么顾忌吗?”石苇觉得不可思议,幽罗王身上散发的灵压要比古越溪强上数倍,最起码也有炼精中阶修为,无缘无故将魂晶交给自己,若非圈套,便是有什么莫大的隐情。

“还请公子垂怜!”幽罗王身后的阴灵齐齐跪倒,每个手中都捧着一颗魂晶。

“这...这...”石苇瞠目结舌,被吓得呆住了。

“公子大闹奈何桥,与秦广王对战犹自不惧,就连弱灵与...那位大师都对您礼敬有加,又怎会忌惮我们这些小小的阴灵呢?”幽罗王照直揭穿石苇的老底。她跟踪石苇到奈何桥边,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,若是此人都帮不上忙,那就是有坐以待毙了。

“那个阿沙和尚究竟是谁?”石苇听了汗毛倒树,大片冷汗渗入海水。

他与秦广对战时,并未觉得这个对手的名字有什么特别,但若在“秦广”后面加上一个“王”字,那名字就变得如雷贯耳了。十殿阎罗,九幽阴司的最高主宰,就连凡人也耳熟能详,而看那老僧的言谈气势,地位犹在秦广王之上,莫非?石苇隐隐想到了一些流传于世间的传说。

“想必公子也已猜到几分,却还是不说破的好。”幽罗王似乎很惧怕那个名字,连忙转开话题,再次献上魂晶。

“如此我便收下魂晶,你们有事不妨直言。”石苇不再追问,掏出乾坤袋,将那些鬼魂手上的魂晶一股脑收了,然后静等幽罗王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