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行来已是千里之遥,将那些怪鱼远远的甩在身后,天色破晓,驼队落到地面,开始沿着一条古河道慢慢悠悠地前行。石苇对会飞的骆驼很感兴趣,趁人不备俯下身,在骆驼的肋下摸了摸,这才发现两个头颅大小的肉团,这种骆驼并非灵兽,却天赋异禀,令他羡慕不已。
驼队上午穿行在沙海中,下午集中休息,夜间便在飞上天空。这一路并未再见到那种适合休息的土山,想来其他人都知道此节,便用这种方法躲避危险。这期间,领头的壮汉又给石苇的水囊装了一回水,然后指着骆驼背上的水桶摇了摇头,石苇也知道,沙漠中的饮水弥足珍贵,虽然渴得难受,也只好小心节约,只盼望快点儿走出去。
又行了四天,沙海终于到了尽头,地势越走越高,那条古河道也焕发了生机,有涓涓细流从河床底部淌过,从一处孔洞进入地底。两岸生长着一些矮树杂草,虽不繁茂,却也是难得的生机。感受到微弱的水灵气,石苇的身心畅快了许多,他轻轻舒展了一下筋骨,又陷入苦闷的思索,为什么鱼会生活在沙子里,这个问题着实令他难以理解,那些妖兽身上散发的明明是最纯粹的水灵气,却能在土灵气大行的沙漠中来去自如,莫非五行生克的至理在这里失效了?
石苇还在冥思苦想,驼队已经到了一座高山脚下,茫茫大漠在此终结。
这山大概有数百丈高,山域庞大,到了这里,骆驼纷纷展开巨大的翅膀,沿着陡峭的岩石而上。当驼队飞上山顶,眼前却是一片平坦的高原,眼及处,远山苍翠,绿草如茵,数条河流欢腾奔涌,再行数十里,渐渐有了道路和村落,不远处,一座小城赫然在望。领头的壮汉兴奋地喊着号子,重重地向小城挥手,大家欢呼雀跃,胯下的骆驼翻起蹄子,狂奔而去。
石苇坐在骆驼上,仰头看那不高的城门,却赫然看见“丰水寨”三个大字。石苇一下子懵了,这三个字虽然下笔怪异,自成一体,但的的确确就是他平常使用的文字。语言虽然不通,文字倒是同源,这不禁让石苇生出一个想法:这里距离小灵髓山并不远。
“我这么高兴做什么?莫非还想着回去?”石苇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。
他决定开始新的生活,前提是自力更生,不借助从前的一切。
丰水寨极小,南北不过十里,却繁华异常。各色各样的驼队充塞了街道,与行人混在一起,杂乱不堪,两旁酒楼、客栈极多,一应店铺俱全,很显然,这里是沙漠中一个货物的中转站,也是商队歇脚和补充给养的地方。
石苇进城后便与商队告别,毕竟到了这里,再没有管吃管住的道理。石苇无所谓,他现在虽然身无分文,却没有丝毫担心,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,到哪里都会混得风生水起。
丰水寨地处高原,幅员千里,有好几条河流发源自附近的山中,蜿蜒流下高原,汇入地下。几天来,石苇早已吃够了干硬的馒头,他于是出了城,奔向最近的河流,准备抓些鱼来打牙祭。
一头扎入河中,石苇的心情畅快了不少,身边的水灵气虽不浓郁,却也可以满满滋养仙脉,回复些气力。休息够了,石苇举目四望,却没看到鱼的影子,他溯源而上,又潜游了十几里,仍然没有发现。“大概都游到沙子里去了...”石苇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
时至傍晚,石苇仍一无所获,只好饿着肚子上了岸,返回城中。按说修仙者虽做不到真正的辟谷,对饥饿的忍耐力却远超凡人,只是石苇最近几年养尊处优,从没有饿肚子的情况,有些不大习惯。
城中满眼灯火,街上的铺子大多还开着,是我走过几个贩卖点心的摊位,每每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,都只有无奈地摇头。街口的巷子里有一个铺子,里面热气翻滚,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捶打声,石苇感到隐隐的灵气波动,料想是一家制作低阶灵气的作坊于是决定进去碰碰运气。这城中除了凡人,还有许多修仙者,估计这样的铺子生意不错。石苇曾经在化玉门的拍卖会上买到一本《五行炼器诀》,早已烂熟于胸,也棠溪世家的几个炼器作坊也去过多次,虽未亲手制作过灵器,却也知道大概的工序。
作坊老板是个凡人,四十多岁,样貌粗犷,标标准准的铁匠打扮。他为人木讷,显然缺乏与一个哑巴沟通的能力,红头胀脸地比划了半天才明白了石苇的意思。他正在打造一柄钩形的低阶灵器,刚刚在火中烧过,准备在模具中锤打定型,于是递过铁锤,想试试他的身手。石苇见老板点头,便欣然接过铁锤,对准那个模具,抡圆了胳膊砸下去。
“当!”的一声,模具弯成了一个“几”字形,那块烧红的灵铁更加不堪,直接断成两截,从模具中飞了出去。这事道怪不得石苇,他不过是看过族中几位练器大师指挥学徒锻造,一样画葫芦罢了。然而棠溪世家炼制灵气,所采用都是五寒断龙铁,珣火精铜之类的上等材料,这些灵矿何等坚硬,即便将铁锤砸废了,也只能稍事雕琢罢了。而眼下这灵铁属于低档货,且已烧红变软,自然扛不住修仙者的力道。
老板大怒,劈手夺过铁锤,搂头盖脑就是一下,石苇被砸得头昏眼花,好在有灵气护体没有受伤,于是抱住脑袋,灰溜溜地逃出去。
“一时失手罢了。”石苇有些讪然,心里不断为自己打气,又开始寻找其他的活计。
丰水寨中行当极多,但石苇语言不通,只能做些出力多,说话少的微末活计。但即便如此,石苇也频频失守。
丰水寨中来往的驼队极多,货物集散需要借助货站,因此,这里的货站有百余家之多,每日有大批货物等待装卸,需要雇佣大量劳力。石苇看准了这个机会,于是准备找一家大点的货站,在门口蹲守,但事与愿违,他一到货站便受到排挤,十余个壮汉手持棍棒,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,这里的凡人似乎对修仙者缺乏敬畏,石苇催发护体灵光昭示身份,他们的攻势依然不减。想到驼队的人使用橙色光点,瞬间便击杀了一头二阶妖兽,石苇不敢轻举妄动,只好抱头鼠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