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玥筎感觉身体沉重无比,头和四肢就像铁铸的一般,被一块大磁石牢牢吸住,动弹不得。但她觉得身下似乎并不是磁石,而是一张软乎乎的床,自己的仙脉似被封闭了一般,提聚不起半分法力,费力地屈动手指,好一会儿,才触到了一条薄薄的被子。

刘玥筎惊恐万分,脑中却渐渐清明起来。她记得午宴后,自己随众返回秋池城,费尽周折才包下一座小客栈落脚,虽然人多屋少,刘师叔还是特别关照,安排她与两位师姐同住一间客房。刘玥筎记得,她与师姐们整理床铺时就感到头昏眼花,站立不稳,原本还以为是午宴上的灵酒太烈,饮用过量所致,但还不等她运功探查仙脉,便浑浑噩噩的摔倒,不省人事。

“啊...”

刘玥筎突然觉得头痛欲裂,这样的感觉已经数年没有过了,确切的说,自从她得知石苇离开北吉国,这种痛楚就再未出现过。强烈的刺激让刘玥筎一下子坐了起来,不知因何被锁住的仙脉和真元也重新恢复了活力。她开始凝神打量四周,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中。床的位置在石室右侧,床前有一个方桌,桌上的油灯昏暗闪烁,隐约可见旁边一个巴掌大,翻倒着的的龟壳,这龟壳闪烁着淡金色的光晕,看起来厚实沉重,犹自左右晃动着。刘玥筎心中狐疑,觉得这个龟壳似曾相识,却不敢去碰,于是小心爬下床,蹑手蹑脚地走过去。

对于御剑修士的神识,一道石门根本算不得屏障,刘玥筎轻松探知到门外的情景,脸色也陡然变得煞白。她刚要惊叫出声,却觉得眼前金光一闪,身体立时不受控制,软软倒了下去。

沉重的石门轰然打开,金光一敛,王秋子气哼哼地走出来,顺手将刘玥筎扔在地上。

“这女人身上有古怪,刚才...”王秋子又抬脚将刘玥筎踹到墙角,狠狠瞪了石苇一眼。

“小声些!”

小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冷冷地略过那个墙角,同时伸手将王秋子拽到身边,让她闭嘴。

石苇没有回头,仍然面色肃然的盯着石室正中的木床,眼中同样闪烁着寒光。木床上并排躺着两名女子,面色惨白,双面紧闭,皆穿着与刘玥筎一般的黄衫,曹墨玉站在床边,手掐法决,身旁两支金黄色的香烛上,黑色的火焰渐渐蹿起...“这就是夺魂之法,曹家传承果然了得!”小雨见石苇默不作声,喃喃自语的同时,又送去幽怨的目光。

“这么伤天害理的事,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?”王秋子心中起了波澜,见到两个生魂被绑缚在摄魂香上哀嚎,颇为不忍。

“哼,她们说到底也是天宏山的人,个个该死,不过早晚而已。”石苇语气阴森,恰如摄魂香上的火焰。

“处理掉!”

石苇示意王秋子去看另一侧的墙角,声音歇斯底里,那里正腾起滚滚黑雾,有阵阵诡异的吼声传来。

“真倒霉,又把鬼差招来了!”曹墨玉不禁哀叹一声,但她手中法决仍如行云流水,不似上次那般慌乱。

王秋子点了点头,两指微弹,便有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凭空出现,那光罩迎风便涨,转瞬将屋内众人和木床尽数罩住。随后,她周身金光爆闪,转眼化作一只巴掌大的乌龟,猛地射入黑雾之中。

下一刻,嘶吼声、惨嚎声、兵刃的撞击声响成一片,整片黑雾被耀眼的金光裹住,渐渐淡去。

“一...二...三...四...十六!这次居然招来十六个鬼差,看来你们都在阴司冥府挂号了。”待曹墨玉施法完毕,金光中突然传来王秋子的声音。紧接着,金光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,整个石室轰然作响,石屑如雨点般洒落,罩在几人身前的光罩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,猛烈摇晃着,残余的黑雾更是不堪,扭捏挣扎片刻,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“我倒是没什么,你们可要多加小心。”曹墨玉长长出了口气,揪起腰间的一枚玉佩晃了晃,正想冲石苇笑笑,却突然眼神古怪地望向他身后,旋即飞快地出门去而去,竟然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。

“怎么回事?”石苇觉得屋里气氛不对,猛然回头,却见倒在墙角的刘玥筎揉着脑袋站起来,晃晃悠悠的向这边走来。

王秋子更加惊讶,甚至忘了回复人形。她刚才剿灭鬼差的时候,放出的护罩根本没顾及到刘玥筎,而打斗波及了整个屋子,尤其是最后的那声大吼,即便炼精修士挨上,也会气血翻涌,真元散乱,结结实实地脱一层皮,而这个姓刘的狐狸精仿佛有九条命似的,不但没有受伤,反而缓缓提聚法力,准备动手了。

“你果真是王扒皮...”刘玥筎目光如电,瞬间爆发出的威压让屋中几人都不觉后退了几步,她仍然缓步向前走着,一根米黄色的长鞭已然拿在手中,散发着精纯的金灵之气。

“哼...”

小雨面色一寒,两手向空中遥指,四柄闪耀着红光的短剑陡然出现,在虚空中交错劈砍,发出争鸣之声,从两个方向射向刘玥筎。这套灵剑名曰“四象沉火剑”,完全以一块上品的沉火晶石为原料,请九圣山一位炼器大师铸成胎膜,虽然小雨修为不够,无法将之祭炼成法宝,但莫小楼依然帮她塑成剑形,虽不能与真正的法宝比肩,威力却也相差不远。

刘玥筎毫无惧色,手中长鞭一扬,金光爆闪,竟有无数蓝色剑气从中射出,抵住四柄飞剑,在空中缠斗不休,那些剑气竟然散发出强大的水灵之气,渐渐将四象沉火剑压制住。

“以金生水,竟是剑仙传承!”

小雨微微一惊,进而飞速掐动法决,周身顿时金光大盛,身边的王秋子也随之起了变化,转眼化成一只数丈大小的巨鳌,几乎将整个屋子塞满。

“咦?”刘玥筎突然面露古怪之色,上下打量起变大的王秋子,手中却仍不慢,铺天盖地的剑气从长鞭上涌出,几乎铺满了整个空间。

王秋子怒吼一声,巨大的身躯一转,将小雨挡在身后,下一刻,铺天盖地的剑气砸在龟壳上,无声无息,却逼得她们连连后退。

“若你长到成年,我还会顾忌几分,而如今,不过是个打不死的铁壳子罢了。”刘玥筎满脸的不屑,言语之间却似知道王秋子的来历。

“不要打了!”眼看剑气一拨猛似一拨,小雨和王秋子纷纷招架不住,突然,石苇鬼魅般地出现在她们身前,伸手一指,那些剑气仿佛受到指引一般,齐齐停顿在空中,随即转了方向,将一侧的石壁射出无数窟窿,石墙瞬间坍塌,灰尘弥漫了整间屋子。

“你...你...你...”刘玥筎用鞭指住石苇,眼中已然噙满了泪水,似乎受到极大的委屈,她的嘴角微微抽动几下,索性扔掉长鞭,委顿在地,捂住发髻痛苦地挣扎起来,过一会儿,便有嘤嘤的哭泣声传来。

“你什么你,再打下去,丹缘阁就要被你们给拆了!”石苇火冒三丈,冲上前去,一把揪住刘玥筎的头发,将她硬托到桌前,重重摔在地上,又回头狠狠瞪了小雨一眼。在这种时候,要么吃定女人,要么被女人吃,石苇一点也不敢含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