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苇在心中冷哼一声,灵石果然不是白拿的,这些人看来早已分好了工,挖好了坑,只等自己往里跳了,看那老家伙长相,必然与乌少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,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。

“回禀这位前辈,这两种灵泉牵扯到一段往事,实在难以启齿,还是不说为好。”尽管如此,石苇还是恭恭敬敬的回话。

“石贤侄不必过滤,我灵髓一脉同气连枝,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,还有什么不可说的?”东方越立即出来圆场。

“东方师兄说得没错,即便有什么难言之隐,一笑置之也就罢了。”坐在东方越下手一位白须道人急忙说道。

陡然间,强大的灵压充满了整间屋子,上百只贪婪的眼睛死死盯住石苇,不容他再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
“此事说来话长,晚辈曾是北吉国人,六年前...”

石苇见火候到了,于是竹筒倒豆子般,将从前的事情叙述一遍,从在刘扒皮家做牧童,到从灰烬堆里捡到《百川杂记》,一直到碰巧遇上白诺诺...说真话与说假话是不同的,从语言的罗织,到表情动作都有微妙的差异,在座的都是老狐狸,蕲州府之战已经结束了大半年,他们早将石苇的身世查了个底儿掉,这番话的真假如何分辨不出。石苇如此老实,让众位大能始料未及,事先准备的很多办法倒是用不上了。

“照你的说法,那女子被一众修士追杀,情急之下才将灵泉交你掩埋?”东方越显然觉得此事太过凑巧,但世间的事只有如此,才当的起机缘二字,也不值得大惊小怪。

“说来惭愧,那女子...答应嫁给我,做我的媳妇,晚辈一时鬼迷心窍,这才...这才...”石苇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。他并没有说假话,抛开后来对白诺诺的情愫不谈,当时他的确是鬼迷了心窍。

“说了半天,那灵泉到底还有没有?”余纪元是个急性子,对石苇娶媳妇的事没有一点兴趣。

“晚辈听了她的话,将两种灵泉分作六份,准备埋在不同的地方,谁知刚埋了两罐,便遇到追杀的修士。”石苇面色平复了不少,继续说道:“剩下的四罐...剩下的...”

“别吞吞吐吐的,快说!”余纪元急道。

“被一个道姑用一个元宝买走了。”石苇老老实实的回答。

“什么!”东方越等三人齐声惊呼,厅堂中也顿时乱作一团,众人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,有性子急的直接出言大肆埋怨石苇。

“石贤侄啊,不是老夫说你,如此至宝,竟然只换了区区一百两银子,你这生意做的...唉...”罗不嗔连连苦笑,却也没什么办法,毕竟石苇当初刚刚开启仙缘,见识浅薄,当真怪不得他。

“买走灵泉的人肯定是北吉国的修士,道姑嘛,莫非是天宏山?”曹芷晴手捻着下巴,沉吟道。

“数年前,我九大宗门也接到仙家的玉符令旨,说有妖孽横行世间,让我们协同狙杀。石贤侄,你看看可是此女?”东方越说着手一抖,一块白玉牌从袖中飞出,在空中晃了两晃,突然射出璀璨的银光,在石苇眼前映射出一个虚影。

白色的压花长裙,水蓝色的蝴蝶结,还有一张清纯可人的脸庞,那个令石苇魂牵梦绕的女孩又站在了面前,甜美的笑着,仿佛是在从前的百梦园中。石苇强行抑制住泪水,将头沉沉低下,双手却不争气地抖动着,几次想要抬起手摸一摸,却终究忍住了。

“就是她!”石苇勉强调整了一下情绪,向东方越点点头。

“这么说,那些灵泉肯定藏在北吉国,天宏山和褒禅山的修士嫌疑最大...”罗不嗔面色严肃起来,欲言又止。

“找到灵泉原也不难,将北吉国的修士尽数杀了,然后仔细搜索便是。但衡水国初定,若再起干戈,怕是周边小国的修士人人自危,累及我灵髓一脉的名声反倒不好。”东方越沉思良久,仍然拿不定主意。

就在此时,莫小楼突然离开座位,款款走到曹芷晴身边,俯身耳语一阵,曹芷晴眼中立即射出精光,意味深长地看了石苇一眼,随即满意地点头。

“石苇...”曹芷晴示意莫小楼归座,然后清了清嗓子,和蔼地说:“听说你幼时居住的镇子曾遭遇浩劫,全镇上下无人生还,凶手可寻到了吗?”

如果一个人傻名远播,那就最好一直傻下去,他会注定心想事成,大富大贵。倘若他值得利用,聪明人就会谋划好一切,放心大胆地利用他,与此同时,这个傻子也会毫不费力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。

石苇心头一震,胸中郁积难平,但还是强打精神说道:“晚辈自然知道,凶手是玉州府的一个江湖帮会,名叫红帆会。数年前,晚辈侥幸开启仙缘,便亲手将他们剿灭,报得大仇...不知前辈为何提起此事?”

“报得大仇?恐怕未必吧。”曹芷晴摇头苦笑,眼中尽是怜悯的神色。

“默儿,你进来!”

东方越见石苇愣怔在当场,一脸的迷茫,于是提起中气大喊一声,不一会儿,东方默推门而入,向在场诸人一一见礼。

“石贤侄,曹仙子所言不假,你若不信,可让默儿说与你听。”东方越挥了挥手,示意众人安静。

东方默此时不苟言笑,落落大方,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子弟的风范,害的石苇差点儿认不出来。他向石苇一抱拳,郑重说道:“乌云谷试炼之前,天枢阁着手清理衡水国的奸细,擒拿处置了数十人,其中一个奸细名叫赵霁渊,他本是北吉国修士,后因得罪了褒禅山一名长老,逃到衡水国,拜入了神剑门...”

据东方默讲,这赵霁渊原是一名散修,在褒禅山下的一个小坊市讨生活。数年前,北吉国大小宗门共同围剿妖孽,征发大批散修助拳,赵霁渊也被雇佣,辗转黄榆山和乌桓山,经历了大小数战。在乌桓山的最后一战,那妖孽的分魂大展神威,击杀百余名修士和数十头灵兽,最终还是上界仙人出手,才打得妖孽魂飞魄散。仙人临走时曾言,这妖孽尚有一个分魂混迹于凡人间,需要尽快除掉,于是天宏山传下法旨,命官府、帮会一齐出动,凡是妖孽到过的地方,所有生民尽皆屠灭,很不幸,松树沟镇也在其中。

“下令屠杀乡民的是天宏山首徒敬鲂道人,当时赵霁渊就在旁边,是亲耳听到的。”东方默言之凿凿,搜魂得到的答案绝不会有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