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泸阳国向北,地势一路走低,而过衡水数百里,却有六座高山耸立。这六座高山彼此相连,只有几个峡谷可以通行,越过高山,便是一马平川的北境五国。对泸阳国而言,衡水国就像一块磐石,阻挡着王霸之路,历代国君无不视之为眼中钉,肉中刺,急欲除之而后快。
百万大军北上,先到衡阴城修整五日,然后度过衡水,进逼山中关隘。泸阳国这次破釜沉舟,铁了心要灭掉衡水国,大军准备充足,调拨了一大批工程利器,同时不惜血本,雇佣了众多的散修助阵。仅第一战,泸阳国便调集大军七十万,围攻衡水国最大的关隘——神门关。喊杀声震动四野,万余部投石机齐发,泸阳国主将梦准元帅更是一次调拨千余名散修攻上城墙,仅一个时辰,百丈高的雄关便被打成了筛子,继而轰然倒塌,紧接着,悍不畏死的士卒潮水般冲入,神门关宣告失守,其余关隘危如累卵。
梦准将军是果决之人,他一面派人持兵符南下,回国征调人马,一面命大军封锁各处要道,围困、攻打其余关隘,同时调集大军五十万继续北上,分五路进击衡水国重兵驻守的城市,继而围困京城。泸阳国军纪严明,一路杀尽官吏士卒,却于百姓秋毫无犯,更结连江湖草莽,许以重利,遂气势如虹,大军畅行无阻。
西北一路大军十万,不到月余便逼近衡水国重镇蕲州府。与其他几路不同,一路上攻陷州府,绥靖安民的事情都由前军包办,后军五万人只管尾随而进,却不残余任何行动。前军将校多有怨言,但主将沈元帅早得了皇帝密旨,只说后军另有机密军务,借此弹压众将。
蕲州有山曰蕲岳,绵延数千里,府城依山而建,周围是广大的平原。与其他州府相比,蕲州地域虽广,可供耕种的土地却极少,因此百姓不多,赶山之民占去十之四五。然而,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,衡水国对蕲州颇为重视,不仅派驻军队极多,每年税赋也抽取甚少,是以此地民生殷富,即便战乱经年,仍是一副世外桃源模样。
在蕲州城外,泸阳国大军遭到殊死抵抗,守城的士卒竟有十万之众,他们放弃城楼,直接出城扎营,两军对垒于旷野,列阵厮杀。蕲州城中的军队似乎皆有必胜的决心,不但冲锋时悍不畏死,且军中御力武者众多,战力极强。沈元帅带领前军冲杀两次,终因寡不敌众,损兵折将,不得不退兵二十里。前军上下的不满情绪空前高涨,众将以死威胁沈元帅,要将后军将校军法处置。
就在前军即将哗变之时,后军行动了。五万人齐齐御空而行,转瞬即到敌阵,一片光滑闪过,十万大军瞬间被碾成肉泥,无一幸免。前军将校这才知道,所谓的后军,居然是由五万名修仙者组成的强大力量,一些高级将佐猛然想起皇室中流传的某些秘闻,隐隐猜到些端倪。
“我还道蕲州府有多强的实力,原来是将御力武者派出来拼命,他们做梦也想不到,我们会混在军中。”洛芸芸收了剑势,轻飘飘的落向地面,身边弟子也各自收了法,尾随而下。
“小姑娘,话不要说得太满,想攻入蕲岳,还要问问老夫!”一声怒喝突兀传来,似远实近,转眼已到身前。
“低阶弟子速退...”于不凡惊叫一声,手中蓝光一闪,一面巨大的光盾立即出现,死死挡在洛芸芸身前,下一刻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光盾四分五裂,洛芸芸口中喷出一股鲜血,整个人倒飞出去。
五万弟子皆训练有素,听到号令,纷纷御器后撤,转眼间,场中只剩下数十名炼精修士,王秋子纵身跃起,一把抱住洛芸芸,撬开樱唇,一大瓶灵虚化伤酒倾倒而下。
“身为前辈,竟如此对待一名弱女子,莫非玉华宫的大能都是惯于偷袭的吗?”潘长老性情刚烈,到了此时也毫无惧色,大胆出言呵斥。
“灵髓一脉树大根深,一位高阶剑仙居然被称为弱女子,着实可笑...”那声音又近了许多,但话说道一半却戛然而止。
“快闪!”
于不凡大喝一声,率先冲天而起,转眼间已遁出数百丈远,其余修士立即反应过来,纷纷驾其遁光四散而逃。白火殿长老乌道恒反应稍慢,尚未逃出百丈便觉红光盖顶,他奋力向一侧斜冲,同时挥剑抵挡,却有些迟了。
红光越来越大,眼看就要压下,此时却有一道金光从旁边射出,乌道恒尚未反应过来,整个人已如流星般飞射出去,堪堪躲闪过去。巨大的气浪将乌道恒退出数里,内中蕴含的强大灵力冲得他胸中气闷,喉咙一热,鲜血立时喷溅而出。
“棠溪道友!”
空中传来郑闵声嘶力竭的吼声,那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无声无息的压下,转眼将地面砸出一个四五十丈方圆的深坑,下一刻,光球悄然消散,下方的金光也一闪而灭。
“家主!”安雨辰等人拼命向深坑飞去,他们的双拳攥出血来,声音早已走了调。
“高阶炼丹士果然了得,不知道石苇今后有没有这个福气...呀,坏了,漏了相了!”深坑中传来一个甜脆的少女声音,她先是一阵感叹,紧接着又大惊失色,像是被人探知什么隐秘,气急败坏。
“秋子别装了,我和于兄早就知道了,你托少棠料理此事,还想瞒我们不成?”天空中的郑闵哈哈大笑,缓缓落在深坑跟前。
“让你个小丫头占了这么久的便宜,以后见面要叫于叔叔才是啊。”于不凡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,撵着胡子跟着笑。
“真是晦气!”深坑中金光一闪,王秋子矮小的身影飞射而出,垂头丧气的落在一边,手里还拎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长满尖刺的板锹。
众修士哄堂大笑,又重新聚到一起,仿佛从未将可怕的对手放在眼里。灵髓一脉的修士能够雄踞一方,并不是没有道理的,那种从容豁达的风范亘古有之,并不是旁人轻易学得来的。
“哼,死到临头,还在强颜欢笑!”
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,转瞬间,一红两蓝,三道遁光自山间射出,片刻即到身前,彻骨的寒气弥散四周,土石化作冰渣飞溅,待一切重归于寂,众修士面前十丈之处已站定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