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觉得很尴尬,但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,发呢辩驳不得。很多鄙夷的目光从身上略过,石苇觉得,这仿佛就是在白龙会时,刘硕看着自己的眼神,石苇还能怎么样呢,装作看不见吧。他大摇大摆的排到队尾,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,挺胸叠肚,眼睛直往天上瞥。
执事们的检查十分严格,不但乾坤袋要翻个底朝天,就连身上也要仔细搜过,遇到什么古怪的灵物也要问个究竟。石苇身上除了一柄普通的灵剑就是一大包麦饼,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。一直拖到中午,四名执事才每人放出一艘黑色飞舟,各自承载一拨人,直奔小灵髓山而去。
入山三万五千里,隐隐可见云层之下有一个市镇。听同舟的弟子议论,这里叫灵髓小镇,是九大宗门公用的坊市,各宗门弟子数十万人,皆在此地交易灵物,其繁华不逊于广和城。灵髓小镇向西再行万里,便到了小灵髓山中著名的玉阳五山。
玉阳五山中最高的是玉阳山,峰逾万仞,也是玉阳宗总坛所在,其余四山分别是堕水山、射金山、苍竹山和白土山,四山环绕玉阳山,各设一个分坛,于不凡就是白土山的首座长老。
接近玉阳山,脚下苍翠的青山忽然被浓密的云气笼罩,其中传来若有若无的雷鸣之声,两排千刃高的巨树傲立与云气之上,直通山顶,四艘飞舟并成一列,小心翼翼的在两树之间穿行。云气弥漫百里,方才缓缓散去,阳光重回大地,在密林间反射出刺眼的光斑。庞大的山体已难窥全貌,山间仙雾缭绕,各色豪光明灭闪烁,前方,数十艘白色飞舟正在缓缓而行,石苇等人的黑色飞舟也加快了速度,悄然跟上。
每一艘白色飞舟前端都站着一名执事,与黑色飞舟上一样,都身穿白袍,其余弟子也穿着统一服饰,胸口佩戴着各色徽章,一看就知是某个修仙家族的成员。相比之下,黑色飞舟上的弟子穿着杂乱不一,明显是一群散修。这些都是来自依附玉阳宗的修仙家族的弟子,他们不需要通过广和九擂的选拔。
一路上,石苇都是其他师兄弟嘲弄讽刺的对象,到此时才得解脱,因为白色飞舟上的弟子已经开始出言讥讽黑色飞舟上的弟子。修仙界就是这样,高阶修士看不起低阶修士,大宗门弟子看不起小宗门弟子,小宗门弟子看不起修仙家族弟子,修仙家族弟子看不起散修,散修无奈,只能去看不起凡人。这顿嘲弄搞得身边的弟子脸色铁青,敢怒而不敢言,石苇却无所谓,他骨子里看不起所有的修仙者,包括他自己在内。
“这群畜生!”石苇心里暗笑,看来在修仙界,像乌少棠那种平易近人的世家子弟绝对是个异类。
执事们冷眼旁观,始终不发一言,直到接近山腰才出言喝止,催动飞舟降落在一个平台上。
这个平台极大,上面不仅建了许多殿宇楼阁,还空出一个足可容纳万人的广场,执事们收了飞舟,命众弟子按纵列站好,然后带队进入主殿。
主殿上方高挂一块巨大的金匾,上写“传功堂”三个大字,店中十分宽敞,一下走进了两三千人仍不显拥挤。大殿正中站立五人,服色各异,却都是道装打扮,人人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灵气波动,其中却没有于不凡的身影。执事们见到这五人,连忙整肃衣冠,带领众弟子行跪拜大礼。
礼毕,一名中年执事趋前几步,躬身道:“回禀诸位师叔,新晋入门弟子两千七百七十五人尽数在此,其中选自世家弟子两千六百七十四人,广和九擂选拔散修一百零一人。”
“一百零一人?广和九擂何时增加了名额,老夫为何不知呀?”站在中间一名红袍老者面色一僵,现出不悦之色。
“回禀周师叔...”中年执事连忙走上前去,在老者耳边低语几句。
“原来如此,既然于师兄允准,我等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。”老者恍然一笑,对其余四人说道:“四位师弟,还是先行为四山挑选弟子,剩下多少,都划归我玉阳山门下,如何?”
四人点头应诺,于是着执事们逐一唱名,按个甄选。
由于人数众多,这一选就到了第二天上午。石苇发现,各峰都或多或少与一些修仙家族沾亲带故,选择上大多有些偏颇,除此之外,便是灵根资质好,修为高或者年纪小的被优先选中。石苇年纪倒是不大,但修为和灵根资质却滥到了家,因此早早被那四位长老过滤掉,最终进入玉阳山门下。
将近中午,四位长老分别带着选出的弟子离去,只剩下周长老带着剩下的千余名弟子进入后殿,里面是一个小一点的议事堂,只有近百张桌椅,布置素净简洁。
“我玉阳山是五山之首,门下弟子两万余人,英才辈出,因此每隔三十年,我们在挑选弟子时都要礼让其他各山,以你等资质,恰逢三十年之期,可谓幸运至极。”周长老直接坐在首座,微笑着说道:“你们资质、修为虽然差些,但只要刻苦修炼,也未必不会一鸣惊人,玉阳山上机缘无数,更兼功法传承众多,但愿你们能有所斩获。”
接下来,周长老便不再多言,由执事们将大家领到殿后,再次进行甄选。因为灵根和资质早已验过,这次甄选只是攀爬岩壁,规则很简单,不使用任何法器,沿后殿的峭壁攀爬至山顶的弘德殿,最先到达的百人为内门弟子,余者为外门弟子,若中途放弃或失手坠崖则要被逐出宗门。这是玉阳宗内考量弟子的传统,入门之时可以依靠宗族关系,入门之后则全凭自己,十分公平。想起当初“龙潭试练”时用银子铺路,石苇感慨良多,一个是声名赫赫的修仙宗门,一个是偏远之地的江湖小派,玉阳宗与白龙会真是天地之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