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石苇双手触到箱盖的瞬间,四周石壁上嗡鸣声大作,数十支羽箭从石缝中射出,四面八方扑来。石苇大骇,完全出于本能的一缩头,只听见“砰...砰”连响,急速的撞击声不绝于耳。石苇这才发现,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两堵水墙自行出现,围绕他旋转飞舞,将羽箭尽数格开,这水墙当真强悍,众多羽箭不但无法射入分毫,反而尽数断成两截,散落一地。与此同时,这些羽箭的箭头处都冒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气泡,四周的江水随即变得浑浊。
“有毒!”石苇吓得浑身颤抖,虽然是在水中,也能感觉到毛孔中有冷汗不住渗出,他连忙又念动一遍口诀,使身边的两道水墙又凝实几分,这才搬起木箱,急速向上游去。
石苇很幸运,被毒箭一吓,他完全忘了将手边的绳子绑在木箱上,这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守在鱼洞外的十名杀手,给了为自己争取了上岸的时间。也是因为这些毒箭,石苇根本不敢撤去身前的水墙,这也为他抵住了十柄长刀的全力劈砍。这十名杀手还在这里本就有些奇怪,因为白龙会的营地已经火光冲天,喊杀声响作一团。
“那边怎么了?”石苇误以为是文执事派来接应的人,他还在疑惑远处的火光,十柄长刀已经重重劈在水墙上。
“是红帆会来袭。”其中一名杀手一边回答,一边抬手又是一刀。
“你们做什么?”石苇连忙后退,一脸的惊讶。
“奉命杀你,杀了你好过去帮忙。”不知谁接了一句,又是十刀齐出。
“你们杀不了我,还是去帮助其他同门吧。”石苇把“同门”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,他心中一阵苦笑,大敌当前,这些人只顾着自相残杀,真是文执事调教出的好弟子。
于是,一个滑稽的场面出现了。石苇抱着木箱径直走向营地,十名杀手挥舞长刀在后面追砍。其实说追也不确切,石苇走得根本不快,倒是那杀手们急得不行,边砍边骂,累得满头大汗。
“你们都有父母亲人,若是死了,他们该有多伤心?”石苇边走边回头说废话:“你们倘若是受人指使,还不如...”说到这里,石苇突然停下来,轻轻放下木箱,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。刀光仍如雪片般落下,石苇不为所动,左手两指一弹,将一个水珠甩出,右手打开纸条。
“文执事要杀你...”石苇缓缓念出几个字,拳头捏紧,眼神变得愤怒。
刀光再次落下,两堵水墙猛的向下凹陷,十柄长刀竟然被吸住,任由杀手们如何用力,都无法拔出。
“你们到了下面,别忘记给文执事留个地方...”石苇的话从牙缝中挤出,两手一翻,两堵水墙陡然一缩,只听“咔..咔..咔..”一阵脆响,十柄长刀悉数折断,十名杀手持力过猛,齐齐向后栽倒。石苇心念一动,两只羽箭从箭囊中倒飞出来,进而分成两个方向猛然冲出,带起一连串的惨叫。
待两只羽箭回到箭囊,石苇弯腰抱起木箱,向火光方向疾奔而去。在石苇身后,十名杀手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,他们的头、肩、胸、腹以及手脚上满是拇指粗的血洞,死状凄惨。石苇只回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,这是他第一次杀人,而且一下子就杀了十个人,心中的惊慌自不必说,就连脚步也有些漂浮踉跄。
白龙会营地中火光渐退,喊杀声已经停止,十几具尸体散落各处,两队人马各自收拢,正在遥遥相对。
白龙会这边只有百余人,还要看顾大批货物,显得队形散乱,不成章法,文执事、赵执事和那名黑衫女子站在前列,面色凝重。反观红帆会这边,竟有帮众三四百人,个个头戴红巾,身穿红色短褂,持刀背剑,杀气腾腾。他们早用密密麻麻的小船挤住木排,又封锁了上山的必经之路,已将对手围困起来。
“几位考虑得如何了?将货物留下,本座便放你们离去。”一个手执巨斧的虬须大汉从一众红衣中走出,冷笑着掂了掂斧柄,铁质的斧柄在他手中就如一根轻巧的木棒。
“周护法”文执事向前踏出一步,朗声说道:“你我两帮都靠跑船为生,其中辛苦自不必说。何况我身边都是些小辈,初入江湖,或许礼数有亏,文某在此替他们赔礼,还望周护法高抬贵手,莫要砸了营生才好。”
“文师兄所言有理”赵护法也上前一步,抱拳道:“我们这次携带的不过是寻常山货,贵帮也不必大费周章。况且我帮刘帮主最重江湖道义,多年来更是竭力照付同门,他老人家一项恩怨分明,若周护法一意孤行,挑起纷争反而不美。”
周护法面色微沉,有些踌躇。他本来带人一路跟踪,准备找机会杀光这些白龙会弟子,再劫了货物远遁。不想刚一动手,就被暗哨发现,拼杀一阵,竟发现白龙会阵中有数名高手,这些人大都年轻,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号,跟踪时也未上心,如今却出了纰漏。周护法用眼扫过那名黑衫女子,此女只一个照面,就空手格毙了己方三名弟子,当真厉害,还有她身边的几个少年,都非等闲之辈,若一不小心有人逃走,惹来白龙会大举报复,岂非得不偿失。
想到这里,周护法微微一笑,将巨斧搭在地上,冲赵执事抱了抱拳。“既然赵兄这么说了,我也不欲与白龙会结怨,只是兄弟们深夜到此,奔波劳碌,是断不能空手而归的。这样吧,留下一半货物,再将巨鳌镇到吴华洲的水道让出来,咱们就好聚好散,各走各的路。”
文执事和赵执事心下一松,原来红帆会是冲着地盘来的,抢夺货物只是给个下马威罢了。争夺地盘这种事在江湖上司空见惯,推诿扯皮也好,大举火并也好,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决定的,对方既然这样说了,便是留出讨价还价的空间,看来今日之事不难善了。
文执事呵呵一笑,正要上前攀交情,事情却恒生变故。
石苇快步冲出人群,单膝跪在文执事面前,木箱子往地上一砸,震得地表微微颤动。
“回禀文师叔,弟子奉命在鱼洞中取得宝箱。箱中共有金元宝二十七个,少说也有三千余两。”说完,石苇掀开箱盖,淡淡的金光缓缓透出,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元宝整齐排放,撩拨着原始的欲望。
“全部杀光!”周护法突然怒吼一声,提起巨斧冲上去。
眼前整整一箱黄金,少说也值三四万两银子,又岂是那些许货物可比?到了此时,什么江湖道义,什么帮派纠葛,都比不上黄橙橙的金子实惠,两帮人乱哄哄抄起兵器,杀作一团。
文执事气急败坏,他一边在心里问候石苇的祖中八代,一边抄起大刀,却发现石苇早不知去向。他还在纳闷这杂种是怎么逃过追杀,跑来使坏的,却听耳边劲风响过,直奔颈部而来。文执事确实了得,千钧一发之际将刀身一横,挡住头颈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,一支羽箭撞在刀刃上,擦除一簇火花。下一刻,羽箭折成两截,却有一根水柱从箭杆中飞出,切豆腐般在刀刃上钻出一个小孔,狠狠刺进文执事颈中。“噗..噗..”声连响,水柱在文执事身体刺出一个个拇指粗细的血洞,几个进出后,文执事颓然倒地,再没了生息。
黑衫女子也持刀冲过去,立刻被周护法拦住,几个红帆会的高手一哄而上,将她围起来。正要接战,忽听破空声连响,几名高手瞬间被利箭穿胸而过,委顿在地,但他们中箭处并非要害,没有丧命。周护法刚想退后,却觉腰间一紧,自己已被一个矮小的身影横提起来,手中巨斧也被夺走。
“快跟我走!”石苇一把将周护法扔出老远,又弯腰抱起木箱,对着黑衫女子大喊。见她仍然怔住不动,便几步上前,一把扯住她,直奔江岸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