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啦——夕阳残照下,一道蓝焰横空而过,火月发出尖锐的爆鸣声,重重斩在水怪身上。

水怪的下颚处立即燃起大火,焦臭的气味随着滚滚黑烟传播及远。那畜生吃痛,忙用翅膀扇灭火焰,同时巨口一张,大股绿色的液体喷涌出来。石苇侧身躲过,双手同时掐定剑诀,火月顿时俯冲而下,只一闪便出现在水怪的腹部,狠狠向上斩出...噗嗤——火月穿膛而过,剑刃自左肋下刺出,带飞了半边翅膀,那水怪巨吼一声,随即翻身栽倒,跌向下方的草甸。

就在此时,草丛中灵光乱闪,十数件法宝一哄而上,瞬间将水怪打得千疮百孔,在草甸上滚了几个来回,就此没了生息。

“这不是吴玉道友吗,几日未见,我们可都担心死了!”钟婉婷第一个从草丛里钻出来,搔首弄姿的拢拢头发,声音嗲的可以。
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陶鹫承也跑过来嘘寒问暖。

很快,十几个修士冒出头来,各自收敛自己的法宝,冲着石苇和蔼的笑。

“若非诸位道友出手相助,吴某纵然不死,也必身受重伤!在此多谢了...”石苇感激涕零,转着圈挨个儿致谢,心里却在骂人家祖宗。

从惹毛了那头水怪,到众人出手相助,少说也有八九个呼吸的时间,凭炼虚修士的神识和反应,早该对形势有了预判。这些人显然冷眼旁观了一阵子,若此人几个照面就被水怪杀死,那就说明他连做炮灰都不够格,自然没有搭救的必要,反之则可以锦上添花,交下这个朋友,以便随时利用。

大家心照不宣,石苇倒也无所谓,之所以闹这么一出,就是为寻一个合适的理由重新归队,敌人的眼睛不会总盯着低阶修士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好啦,我们快进去吧,这附近可不安全。”青华子从后边踱出来,不耐烦地摆了摆手。

草丛中有一个斜开向下的洞口,青华子第一个钻进去,其余的修士紧随其后。沿着坡道滑行十余丈,便有一股腥气迎面而来,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钟乳洞,四周的石壁上开出许多黑黢黢的洞口,与来路一般无二。

“这里原本住着一头三尾腾蛇,被阚流山前辈杀了,我们便暂住于此。”黄盏悄声对石苇说道。

就见青华子疾跑两步,来到一个中年道人跟前,躬身施了一礼,低声耳语几句,然后使劲儿冲这边招手。

“晚辈吴玉,参见阚前辈!”

石苇无奈,只好小跑着上前,执晚辈之礼。

“嗯,身在谱系,又能独立斩杀一头水怪,不错,不错...”阚流山抬起一半眼皮,算是接纳了石苇。

“老东西,丧家之犬还摆谱儿!”石苇心中暗骂,口中却连连称谢,在此施了礼,这才找个角落老实呆着。

入夜了,修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吃晚饭,洞中不入月光,也不点篝火,大家仅凭神识视物,完全跟着感觉走。山洞空间有限,其间各种气味混杂发酵,数十道神念四处乱窜,石苇也趁此机会将这些修仙者的情况一一摸清楚。

一共五十多名修士,原属石苇这队的竟有三十多个,数量上占据优势,然而石苇这队修为最高的便是青华子,而另一队却多出阚流山这个通窍境界的仙人。有了高阶修士就有了主宰权,相对多数被全部吃掉,相对少数愈渐猖狂,石苇有些感慨,就连阚流山手下的几个弟子也呼来喝去,不拿青华子当人看,自己这种底层的喽啰也定然是炮灰的命。

“沿着湖岸往东,千里之外有五条河流汇聚,那里有一座五川花谷,是大荒水境中为数不多的福地,妖物稀少且不甚强,可以大展身手!”楚云通早将地图背的烂熟。

石苇对那张地图早没了兴趣,凭他连日来的所见所闻,大荒水境中到处是长满獠牙的巨口,修仙者到哪儿都是个死,至于什么妖物稀少的鬼话,不过是在迎合他们的贪婪,找一个死得其所的理由罢了。

“咦,我这是怎么了?”

石苇忽然发现,自己竟然对那个什么什么谷失去了兴趣,而眼前这些急功近利的修仙者让他觉得恶心。

想不通,完全想不通,石苇觉得自己也是修仙者,就应该具备贪婪的本性,可如今却似弛废掉了...对了,刺骸岭!在那里搜罗到的宝物足有六十二万件之多,即便石苇这样的大贪也几乎被闪瞎了眼睛。然而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?他石苇自己用不着,到最后还不是要赐给五极世界的弟子?归根结底,无论怎么敛财也只能做个过路财神,最终白忙一场,始终攒不起来的私房钱就是铁证。

想及此,石苇叹了口气,颓然靠在石壁上自斟自饮。

“吴玉你怎么了?”

黄盏发现不对,压低声音问道。

“打起点儿精神好不好,明日就要出发了,我们还得好好合计。”陶鹫承将石苇提过来摆好位置。

“我等虽然力弱,却不是全无机会,只要筹谋得当,定能分到一些好处。”钟婉婷给石苇打气,也是在安慰自己。

“分?”

石苇猛地精神起来,低声问道:“那个五洲川谷...”

“五川花谷!”钟婉婷更正。

“...随便随便...”石苇瞪了钟婉婷一眼,继续说道:“...那个地方没有宝物还好说,倘若真有,我们不被灭口已是万幸,哪还有命分什么好处...”

几人都是一惊,随即陷入沉默。

“...还有,从刺骸岭逃出来的同类少说也有数万,且距离那个什么谷都不远,我们想得到,人家也能想到,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混战,我们还是炮灰的命!”石苇继续雪上加霜。

“这...这可如何是好?”

陶鹫承有些慌了,下意识地按紧腰间的乾坤袋。

“要不然,我们还是逃吧...”楚云通将声音压得极低。

“茫茫水境,异兽横行,还能逃到哪儿去?”钟婉婷叹了口气,堆靠在石壁上不动了。

夜已深沉,四周漆黑一片。偶尔有湖上的野风吹入洞口,携来刺鼻的腥气,也带入阵阵凄厉的兽吼声,说不出的恐怖与悲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