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纵然你拼尽全力,又能拿本王如何?”范昱铎呼吸粗重,鬓角的汗珠簌簌而下,却仍强自死撑。

他的武艺远高于石苇,又有冥怨之道护身,不想却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,照这样的打法,纵然没有性命之忧,重伤吐血也是迟早的事。

“少废话!”

石苇已经杀红了眼,长枪用作棍棒,一下下夯在对方的鬼壳上,每次必拼尽全力。他自己也不好受,银精制成的铠甲被画戟掀得七零八落,倘若没有那副纯金的壳子,早不知死了多少回。

“我承认,暂时还杀不了你,但你所守护的人就不一定了...”范昱铎忽然虚晃一戟,跳出圈外。

“威胁我?”

石苇也停了手,斜眼瞧着他,趁机喘一口气。

“不是威胁...”范昱铎摇摇头,阴恻恻地笑道:“...我过几日便潜入万水关,将大郑君臣全都杀尽,看你怎么办。”

“到时候知会一声,我帮你放火。”石苇居然面露激动之色,仿佛找到了知音。

“石苇,你大爷!”

远处城头,传来郑龘歇斯底里的骂声。

“对了...还有刚刚城下的那名女子,今日还与你卿卿我我,明朝便要阴阳两隔,可惜,可叹...”范昱铎越说越得意,不知不觉已触动了石苇的逆鳞。

“你...再说一遍试试!!!”

石苇忽然眯起眼,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,握着长枪的手已在不规律地颤抖。

“好吧好吧,不杀也行,掳回去给本王做个侍妾,算是对得起你了!”范昱铎觉得有恃无恐,于是继续喷。

“去你的!”

石苇暴起,两指一屈将纯金的长枪折成两段,随即手中青光爆闪,百钝呼啸而出,直刺向前。

“敢使用仙法,找死!”范昱铎一惊,随即手间黑气缭绕,冥怨之道汇成一面漆黑的光盾,铺展在胸前。

砰——砰——刺啦——百钝猛撞两下,继而如苍龙入海,刺入那面光盾,石苇运足了十成的法力,五煞齐出,转眼已势如破竹,将光盾连同范昱铎的画戟斩成两截。

嗡——感应到仙法的存在,黑明国的军阵立即躁动起来,“五心三气”化作各色光点,铺天盖地袭向石苇。

“哈哈,这下你...哎呦...”

范昱铎只道石苇在劫难逃,于是奋力向后纵跃,打算跳出战团,不想百钝威力惊人,竟瞬间将光盾击成碎片,剑锋随至,将他的左臂齐肩斩了下来。

轰轰轰轰轰——那些光点悉数砸在石苇身上,连人带马夯入地底。范昱铎强忍剧痛退出十余丈远,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。若非“五心三气”的威势带偏石苇的剑锋,他早已被从正中劈成了两半。

大地剧烈震颤,范昱铎连忙飞身向后,转眼逃到数里开外,再回头望时,面前已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,滚滚烟尘夹杂着土屑四处弥散,呛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
“幸好...幸好...”

范昱铎大松了一口气,因为逃走时,右手还不忘抓住那条断臂。军阵中的几位医师急忙奔过来,清理伤口涂抹灵药,助他接续断肢。

“王爷,那人定是死了,我军是否继续攻城?”一名传令官跑到近前,躬身施礼。

“不急,先杀尽城下之人,头颅全部挂在旗杆上!”范昱铎动了动刚接好的断臂,仍觉隐隐作痛,于是恶狠狠地说道。

军令立即得到执行,黑明国的军阵猛然加速向前,无数骑士怒吼着冲杀出去,汇成一望无际的铁流。紧接着,大批步军排成整齐的方阵,喊着号子,支起长矛,弓箭手分列两翼,蓄势待发。

万水关这边,石苇的私兵已将高友德残部杀尽,便分作三队,呈“品”字排列,面对百万大军却未退半步,浑身浴血更显杀气袭人。与此同时,关门大开,郑龘亲率大军赶来接应,大郑士卒潮水般涌出,将关下塞得满满当当,城头的王铮也已做好准备,垛口上的强弩全部上满了弦...大战一触即发。

“广隋王,朕今日要亲自领教你的妖法!”郑龘目眦欲裂,挥舞手中宝剑,催动裂云骢,便要冲杀过去。

“陛下且慢...”

李天连忙上去揪住马尾巴,将郑龘硬拽回来,而后扳过他的脑袋,指向身后的某处。

郑龘一惊,连忙顺着李天的手指看去,却见胡姼正好好坐在马上,除了秀眉微皱,竟看不出一丝慌乱。

“观贤妹这神情,莫非石苇...”郑龘将眼睛睁得老大,跟见了鬼似的。

“还莫非个灯笼啊,老子命硬着呢!”

一道白光忽然闪到面前,石苇不知何时已逃出那个大坑,悄无声息地回归本阵。

“我就说嘛,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,当年在空桑之海...”李天还待打趣两句,却被与郑龘一同挤出圈外,胡大小姐一下子扑上来,将石苇撞下马去。

胡姼本想去抓石苇,却见他上身赤裸,胸口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痕,那张脸本就黑黢黢的,被烟熏过更像个炭盆底子,显得牙齿和眼白分外的白。

“你这人...竟敢用话哄我,不是...不是说好了不用仙法的吗...”胡姼心中一痛,声音也变得哽咽了。

“姼儿,今晚还喝酒吗?”

石苇浑不在意,咧开嘴傻乎乎地笑。

见石苇在笑,胡姼却“哇”的一声哭了,也顾不得那些伤口和污泥,就照直用玉臂环住他的身体,越贴越紧。

石苇痛得龇牙咧嘴,心中却被久违的幸福填满,千年的郁结又如冰消雪化,化做柔情的春水荡漾开去...“有完没完!有完没完!”李天忍无可忍,揪住石苇的头发使劲儿往外拽。

“姼儿稍待,我料理了敌军马上回来...”石苇缓缓握住胡姼的手,轻轻捉到自己胸前。

胡姼猛醒,顿时玉颊绯红,回头飞身上马,逃进关去。胡大小姐今日已是第二次失态了,落在石苇眼中皆是浓浓的爱意,却爱得有些不是地方,周围看热闹的着实不少,哄笑声响成一片。

“都给老子滚蛋,尤其是你!”石苇伸出手,指向笑得最欢的郑龘。

郑龘被吓得一哆嗦,随即拨转马头,灰溜溜地逃入军阵。徐璋和王铮立即跟上,转眼间,勋贵、将军跑掉一大批。

石苇一边用念力疗伤,一边狂翻白眼,转回头,却有莫名的血勇直冲顶门,他于是跃上马背,缓缓向黑明国的军阵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