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极世界。正北仙极。

枕流阁是白月界最雄伟的建筑,有如擎天巨柱,耸立于弄莲河畔。沿河两岸处灵脉天成,城镇坊市间人声鼎沸,仙道大昌,一派繁荣。

“今年,白月界及附属位面岁入灵石一万六千四百亿,九灵城岁入灵石一千八百亿,除却火耗,已尽数归送龙骦阁...灵料方面...”一名掌事扯着长长的黄卷,抑扬顿挫地念。

“好啦,把火耗全部发下去,下面的人才有干劲儿不是?”白文山凭窗而坐,俯瞰外面繁荣的景象,心中且自得意。

“仙主,几位主母闭关参悟大道,大小诸事都得您来操持。眼下有两件事请您示下...”那掌事措了措辞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...洪渊灵域新来的弟子已经到了,该当如何安置...”

“不过一百人而已,让九灵仙域那几家分了便是,还用得着问我?”白文山觉得这件事太小,有些不耐烦。

“二师叔这话可就不对了,吴言楚、隋不嗔可是孔爱夫子举荐之人,务必甚重!”顾长霜从外面走进来,身后跟着罗浩群。

“顾师妹所言甚是,孔爱夫子是大能之士,连阳主都要历经三分,需得安排妥当。何况那吴言楚...”罗浩群跟着进言。

“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规矩?我好歹是个长辈,还要听你们教训不成?”白文山突然打断罗浩群的话,脸色愈发难看。

在五极世界的诸位主宰中,白文山是存在感最弱的一个。

先说妖主,白祖和白跃虽是外人,但人家可是三茶圣树的种子,根正苗红的妖族大圣,和石苇兄弟相称;再说魔主张道玄,是师兄弟中最得宠的,公然顶撞师父的事儿多了去了,也没见石苇发怒;阴主弱灵尚未就任,但人家与石苇是主仆关系,在某种程度上比徒弟还要亲近;阳主胡姼更不用提,石苇惧内也就罢了,连李无常也怕她三分。

白文山曾一度认为,自己是沾了妹妹的光才当上这个仙主,因此生怕哪一天那位大师姐兼师母心情不好,将他赶去做个散仙,故而听罗浩群提起胡姼,本能地有些烦躁。

“浩群说得也没错,听师母们讲,那个吴言楚身份尊贵,不宜留在大不周平天,不如卖孔爱夫子一分薄面,留在这里修行吧。”白文月微笑着走进来,坐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
见白文月进来,罗浩群、顾长霜和那个掌事连忙施礼。但奇怪的是,顾长霜居然边行礼边向后退,下意识地用罗浩群挡住自己。

“好吧,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
白文山讪讪笑了笑,命掌事将这件事记下。

“长霜,难得回来一趟,怎么不到为师身边来?”白文月点了点头,随即转向顾长霜。

“师父安好...弟子奉命驻守九灵城,掌管与诸天贸易,百年来兢兢业业...不敢有一丝懈怠!这次运送灵石和一些矿藏回来,诸事繁多...啊...稍晚些便要去拜见师父...”顾长霜眼神飘忽,说话结结巴巴。

罗浩群忽然想到一事,不禁心中一凛,随即退后三步,将顾长霜撇下。

“不对,你有事瞒着我...快说,那两个蓄鬼城回来的丫头到哪儿去了?”白文月登时明白过来,那两个徒弟回来许久,却不曾来枕流阁拜见,况且她们与顾长霜相交莫逆,从前就整日厮混在一处,如今更没有转性的道理。

“师父恕罪!”

顾长霜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眼泪夺眶而出,断断续续地说出缘由。

若石苇在场,肯定当即暴走,然后一脚踹过去,因为彤秋和叶蓁蓁就是顾长霜失散多年的那两个姐妹。

当年在塔松林外,二女与顾长霜一同运送踏云令,曾与石苇有一面之缘,后在途中遭袭身死,堕入轮回。顾长霜与她们姐妹情深,于是在龙骦阁哭求,承诺去虚灵天充作奸细,用以换取二人重生的机会。虚灵天沦陷后,石苇立即兑现了承诺,蓄鬼城的鬼差遂将二女带去北林仙域,交到顾长霜手中。

顾长霜本欲到龙骦阁求取不老之泉,让两个姐妹重塑肉身,但她们感念石苇的恩德,于是自请再入轮回,陪伴他渡劫历练。顾长霜挨不过,于是私下去求秦广,又将二女带回蓄鬼城转世。

“她们有情有义,弟子不好...”顾长霜哭得声泪俱下,楚楚可怜。

“有情有义?我看是唯恐天下不乱!师父历劫是何等大事,你怎能说与旁人知道?万一被有心人惦记...你这个不成器的废物...”白文山大怒,伸手指住顾长霜的鼻子,回头看看那个掌事,见是自己的心腹,于是放开了骂。

“她们两个...今世叫什么来着?”白文月也被气糊涂了,明明刚顾长霜讲过,转眼就忘了。

“彤秋...叶蓁蓁...”

顾长霜一抽一抽地答道。

“‘彤’者,红也...逃之夭夭,其叶蓁蓁...正好是‘桃红’二字。这哪里是报恩?分明就是给师父送了两朵桃花儿去!”白文月猛然想起李无常的那首判词,知道事情糟了。

“师父,您说什么?”

顾长霜不明就里,一脸疑惑地抬起头。

“快去,把那两个孽障找回来!还有,你也不必回九灵城了,三个一起给我面壁去,两千年内别出来!”

白文山愤怒地咆哮,将顾长霜和罗浩群赶出去。几位师母他是知道的,倘若此事传到龙骦阁,不但顾长霜自身难保,他们兄妹的仙主之位也别想再做了。不过还好,几位师母都去闭关了,只要小心行事,还有挽回的余地。

白文月也知事关重大,于是跟着出门,准备再三叮嘱一番。屋里只剩下白文山和那个掌事。

“对了,你刚刚说有两件事,还有一件呢...”白文山没精打采地坐回椅子。

“去年,枕流阁清理一批炼废了的灵剑,总共三千万柄,结果被人低价收购,流入洪渊灵域。那里正遭白沓之祸,我们是不是...”那掌事小心问道。

“一群炮灰罢了,用什么样儿的灵剑都一样,这类小事别再来烦我!”白文山心中烦躁,于是摆摆手将他赶出去,自己接着长吁短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