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走,来人不是你能对付的!”
无涯面色一凛,周身黄气翻滚,将南菱卷入其中,稍顷不见。
“快说,那小子被你弄到哪儿去了?棠溪墨与长歌呢?”
虚空中光影一晃,现出一个背着大葫芦的猥琐老头,正是李无常。老家伙不由分说,上前去揪无涯,竟将他道袍的领口扯了下来。
“那两个叛徒已被我化去元魂,弥散在这苍茫之间。至于菱儿嘛...刚刚前往荒海,去寻那个石苇的晦气!”无涯退后半步,领口很快恢复原状。
“早警告过你,别去招惹石苇,否则...”李无常抄起酒葫芦,恶狠狠地说道。
“你怎么还是那副孟浪德行?”无涯轻蔑地撇撇嘴。
“这幅德行怎样,灭你本体已然足够了!”李无常怒道。
“玄门五祖中,数你威德最盛,修为也最高,不过要灭我,你也要承受天地倒悬,苍生涂炭之过,好好想想吧!”无涯丝毫不惧。
“再次警告你,别打五行灵园的主意,天地生而为法,你所谓的‘道’岂可与天地相悖?”李无常回手一击,半边洞府都塌陷下去,远处的喊杀声更加响亮。
“你想说,虚灵天就是我的前车之鉴吧...”无涯呵呵一笑,继续说道:“...可我还是不死心,还打算搏一搏。”
“螳臂当车!”李无常撇撇嘴。
“我不像你,如此尊位还与一个蝼蚁称兄道弟,那小子百般算计于我,早晚会得到果报...”
无涯的眼中突然爆射出精光,身下有刺眼的黄芒迅速铺展开去,稍顷化作无数流光渗入地底,不见了踪影。黄芒敛去,无涯已是面如金纸,忍不住咳嗽几声,颓然矮下身去。
“你竟然引动了堕仙之劫,将虚灵天化作大凶之地,真是丧心病狂!”李无常面色一凛,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。
“我的怨念就存于冥冥之中,无人可以违逆,你也不行...”无涯惨然笑道。
“冥顽不灵,我不会让你如愿的!”李无常猛地站起来,身形一晃,消失在洞外的天际。
“蠢货!”
无涯的眼中重又闪过一缕寒光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此时,望舒人正在大举进攻。涂山、白椽两界的大军已于两年前杀入大光明宫,分兵攻向虚灵各宫及化外之地。而一路上,各色各样来历不明的盟友纷纷加入战团,人数竟比望舒人还多,除了五方界诸天的修士,还有来自异界的各方势力。
这些人都打着受害者的旗号,五花八门的遭遇讲得天花乱坠,矛头齐齐指向无涯和他的相兽,望舒人也来者不拒,既然目标一致,就干脆营造出同仇敌忾、众志成城的气氛,反正炮灰这玩意儿是越多越好。
最初的时候,虚灵各宫的抵抗颇有章法,双方犬牙交错,极难推进,望舒人仅攻下五宫便损失了小半实力,不得不就地休整,调派援军。
然而最近数月,战事却出奇的顺利。虚灵天的仙人仿佛一夜之间都死绝了,就连最重要的门户帆虚宫也只剩下小猫两三只,大军仅耽搁了九个日夜便长驱直入,来到那株巨树之下。
教宗涂山御大人并不傻,下令将大天穹宫团团围住,造势佯攻,却分兵向东,继续扫清四周的灵山福地,截断援军的来路。而正当众多修士高声呐喊,用不要钱的法宝、符箓攻击那株巨树的时候,天际黄芒陡现,流光纷落如雨,堕仙之劫降临了。
严格的说,堕仙之劫属于冥劫的一种,却比一般的冥劫险恶千万倍。它并不直接杀人,却可以使周遭的环境沉沦腐败,与此同时,潜藏在修仙者灵魂深处的贪、嗔、痴三念会被无限放大,纷争遂起,杀伐随至,有如堕入无间地狱,再难回头。
对于极少数拥有大机缘、大造化的修士来讲,堕仙之劫反而是突破瓶颈的大好契机。但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?无涯倾尽法力,几乎将整个虚灵天笼罩其中,修仙者们的命运可想而知。
当然,堕仙之劫是冥劫,对通玄境界的修士不会有丝毫影响,但这样的人更少,且个个胆小惜命,谁也不会普度众生。最有良心的还要数望舒人的四位王驾,将自己的子女亲信卷入内天地,便慌慌张张地逃了,不再去管族人的死活。
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盟友,下一刻却亮出屠刀,将身边的人砍倒在地,然后疯狂地扑上去将对方的乾坤袋据为己有,而他也早已成为别人的目标,数件法宝呼啸着从背后打来...修仙者中,像石苇那样痴念深重的人实在太少,但贪婪和愤怒却是与生俱来的,这些情绪在堕仙之劫中不断发酵,渐渐到了极致,人性中的丑陋充分暴露出来,继而转化为杀戮与冲天的怨念。
转瞬间,大天穹宫之下已成了一片修罗场,哀声遍野,血流成河,怨念与煞气焦灼一处,至草木枯焦,山川失色,若在高空俯瞰,便可见青光迅速退去,继之以无边的黑暗与血红,虚灵天的灵气正在迅速丧失,就连那株巨树也慢慢由绿转黄,由黄变灰,最终落尽枝叶,化作焦黑的一团。
迸射飞溅的血光,刻入灵魂的惨嚎,却反衬出一片沉闷的死寂,在这片天地间,只有弱水仍在欢腾奔流,不舍昼夜。
“师尊,弟子去看过了,无涯道祖已不知去向,大天穹宫中只有众多低阶弟子在自相残杀,仙人全都不见了!”一道黄芒从天而降,团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。
“唉,玄门五祖各有其道,我对堕仙之劫也没有办法...”李无常叹了口气。
“那怎么办?”
团甲一路上已被砍了上千刀,却仍忍住了没有杀人。
“命数使然,只有先封闭虚灵天,不再祸及他人...”李无常取出一面玄青色的小旗子递给团甲,又嘱咐道:“...你施法后速去第三十三天,找到石苇的妹妹,问她有没有办法。”
团甲一愣,随即接过小旗,领命而去了。
“荒海...对了,荒海!”
李无常无奈地摇摇头,突然身形一晃,消失在沉沉的死寂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