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舒早落，羲和又现。

两日前遭到破坏的街区早已修葺完毕，城中依旧熙熙攘攘，延续着古来的繁华。然而在繁华的阴影之下，却处处充斥着紧张的气氛。

翠珠已然返回月神祠，面见教宗涂山御大人。欧阳焽则就地召集白翁族的所有世家、宗门，将这个坏消息宣布出去。而金拓与程洋也没工夫找石苇报仇，匆匆忙忙结束了行程，回白椽界报信去了。

没过多久，一个名叫“五方界”的地方已然在望舒人的高层中家喻户晓。大家都知道，五方界的一个位面叫做虚灵天，其主宰无涯道祖便是九元界毁灭的罪魁祸首。不仅如此，或许是由于九元界的毁灭，或许是那个无涯道祖有意为之，涂山界与白椽界正在以瞬息千里的速度飞向西北方，数百年内便会与五方界对撞。

恐慌。无休止的恐慌。

面对不可避免的毁灭，贵族们再也无法昂起高贵的头颅，有人垂头丧气，有人形容枯槁，有人已经开始安排后事。有的时候，尊位与财富会成为绊脚石，相比之下，被蒙在鼓里的平民和贱民反而更加快乐。

这种状态持续了近百年，绝望的深渊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，那是月神的光辉。

这一日，教宗涂山御向涂山、白椽二界宣布，他拼着耗损法力和寿元，终于得到了月神的恩赐。月神在梦中告诉他，即将发生的毁灭已被神威化解，但涂山界与白椽界会漂浮在五方界的外围，成为它的一部分。

月神同时警告，望舒人最终的归宿，距离仇敌虚灵天并不遥远，作为月神的子民，绝不能放过那些罪魁祸首，与虚灵天之战不可避免，这是所有望舒人的宿命。

神谕颁行两界，所有的贵族都松了一口气，继而抱头痛哭，虔诚感谢月神的恩赐。所有的平民和贱民恍然大悟，随即也抱头痛哭，将那些贵族的祖宗八代痛骂一遍，然后虔诚感谢月神的恩赐。

既然不用死了，就要有尊严的活，一百年行丧若死的积郁，抱头痛哭留下的窘迫，都必须必须找到发泄的出口。那么好，既然月神已有神谕，虚灵天、无涯道祖，就等着倒霉吧！

以神之名，涂山界和白椽界开始厉兵秣马，各大势力纷纷成立所谓效忠月神的望舒联军，不计其数的修士、凡人受到征召，誓要与虚灵天决一死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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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苇带着兰妙卿回到玉衡山，也开始整军备战。未来的对手是虚灵天，石苇干劲十足，几乎倾尽所有。

要提升一个家族的实力其实很简单。

首先是人。兰家来到涂山界后，一直在开展全族造人运动。陈素果真不是一般人，居然为族中的适龄男子备下丰厚的聘礼，到文家和赵家的领地娶妻纳妾。此时谣言传得沸沸扬扬，整个修仙界都躁动不安，谁还会去管凡人嫁娶的小事，贿赂了几个执事，便是一路通途。

陈素发下榜文，每名适龄男子至少要纳妾十房，每纳一房，族中每年补贴灵石十块，生了孩子再加十块，聘礼、喜宴以及养育儿女的费用族中全包了。于是一声令下，数十万丑女孩走入玉衡山，为兰家传宗接代，据陈素估计，不出百年，兰家便可成为乌九山中的大族，修仙者辈出。

其次便是钱。石苇在御北镇以南的深山中开辟了一处禁地，将玄牝之泉的泉水直接灌入土壤中，埋下灵石和各种灵矿，再用灵药之泉催生了漫山遍野的药田。很快，昔日的不毛之地开始产出各种天材地宝，成为不可多得的灵山。

与此同时，御北镇的丹缘阁、神兵坊以及专门制作桐皮傀儡的万兽场相继开张。石苇几近疯狂，将压箱底儿的本事全拿出来，炼丹士、阵法师、炼器师可这劲儿的培养，经过数十年，兰家不仅可以自给自足，还在遥远的飞羽州开设了一家商号，大笔灵石滚滚而来。

谣言传播到玉衡山便戛然而止。煼雀人并非智者，而是因为经历过灾劫，已经没有那么婆婆妈妈。他们相信，族中的贤者一定会带领他们度过劫难，再不济也会安全逃到别的位面。因此全族上下一心，专注于提升实力，积攒财富。

借助石苇送的锦盒，兰妙卿和陈素于百年间相继突破瓶颈，进阶通窍境界。陈素虽不知道望舒之翼的事情，却对石苇盲目的崇拜，石苇说怎么干，他就怎么干。而兰妙卿却开始忧国忧民，琢磨着去找文家和赵家谈谈。

“同为煼雀族，我们不能厚此薄彼，三家融为一体，族群才会复兴。”兰妙卿这样说。

“我们说到底只是个小家族，文家和赵家都是中等家族，要么暴露实力，遭到乌九上人的猜忌，要么被他们两家吞并，做个窝窝囊囊的附庸...依我看，还是石苇说得对，天大的事情有他乌九上人顶着，我们暗中积蓄力量，静待大战到来。”陈素有一说一，将利弊看得很清楚。

这些年来，兰家的发展都在秘密进行，至今百年过去，外界仍以为玉衡山中只住着一个逃难至此的小家族。近年来人心浮动，煌雁门连例行巡检的执事也不派一个，只当他们不存在。

“陈素言之有理，一旦我们的实力暴露，最先出手打压的必定是那两个同族！”石苇跟着唱双簧。

“可是...”

兰妙卿说不出道理，却仍有些不甘心。

“可是什么？男人谈事情，女人少插嘴，给我滚进内堂去！”石苇火了，大声吼道。

兰妙卿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，抹着眼泪跑进内堂。

“我说你呀，如今族中就你们两个没有婚配，你还镇得住她，不如早做打算的好！”陈素对媒婆这个职业乐此不疲。

石苇苦笑着摇头，刚要推脱几句，却见一名执事弟子急匆匆跑进来。

“启禀两位长老，煌雁门特使崔运佳大人已到玉衡山，文家家主文昭，赵家家主赵铭遂也跟着来了！”

“什么，真的来了！”

兰妙卿从后堂跑出来，惊愕地看着石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