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嗤——匕首刺入石苇的左胸，却只划破了一点皮肤，殷红的血液一下渗出来。

石苇皱了皱眉，一下子坐起来，兰妙卿吓了一跳，手指缝一松，匕首缓缓滑落。

“我冒犯你一次，你还我一刀，算是两清了。这件事到此为止，没人会说出去，那匹马也不会。”石苇龇牙咧嘴地站起来，转身走开。

兰妙卿愣在那里，一时手足无措。刚刚她发了疯似的，下手极重，却不想石苇的肉身竟这般强悍，即便拼尽全力也没本事杀掉他。可是...见石苇越走越远，兰妙卿羞怒交加，低着头冲上前去，一把拽住石苇的半边翅膀，十指用力，猛地揪下十几根羽毛来。

“你听好了，石苇对族中有恩不假，却唯独亏欠我的！”

兰妙卿边说边将羽毛揣入乾坤袋中，她并不知道，就在那些羽毛离开望舒之翼的刹那，附着在上面的煞气缓缓散去，待进入乾坤袋，已然还原成耀眼的金色。

到了深夜，煼雀族人终于在灵舟坠落的地方全部集合，荒野中危机重重，重聚时又少了两人。

众人在灵舟的残骸中过了一夜，黎明时便匆匆启程。大家都没有马，石苇也只好入乡随俗，拍打着翅膀飞上天，还好他有伤在身，可以将拙劣的飞行技巧掩饰过去。一路上，兰妙卿总是回头看他，眼中神色复杂，吓得石苇连打冷颤，惶惶不可终日。

陈素手中的地图已是百万年前的老黄历，荒原上标注的几座城市早变成了废墟。还好沧桑变化不甚明显，按图中路线行走，十余天便走出了荒原，进入一片苍茫的山脉。

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官道，沿着山下的河谷通向远方，翻过山脉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平原，已经有了望舒人活动的痕迹。三位炼虚修士于是停下来，将躲藏在内天地中的族人放出来，然后重新整队，向平原深处迁徙。

“太好了，这里是乌翅平原，我们煼雀族本就属于乌翅一脉，泛泛的讲，周遭都是我们的同族！”陈素兴奋地说道。

石苇注意到，左近几个村镇的鸟人都生有深色的翅膀，只不过羽毛的颜色、形状各有不同，男的还算正常，女的却分作美丑两极，明显与煼雀族同源。然而，即便那些女人再丑，起码还有个人模样，石苇将沿途的“风景”看了个遍，又仔细端详自己的族人，始终没找出第二个兰妙卿那样的极品。

乌翅平原上的居民并不友善，见了迁徙的族群，家家关门闭户，防贼一般的。

“什么玩意儿，老子又不打砸抢，躲什么躲？”石苇脾气上来，一脚踹飞了小城破旧的城门，城中的鸟人抱头鼠窜，转眼将街面清得干干净净。

“你怎能去招惹凡人，需知‘五心三气’是极可怕的神通！”兰妙卿大急，连忙命族人撤离。

不一会儿，城中冲出大群鸟人，各自手持棍棒，怒声呵斥。远远的，石苇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熟悉而可怕的气息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就这样，一路走走逃逃，跌跌撞撞，煼雀族沿着乌翅平原的边缘迁徙，跋涉一年多，终于找到了一处无主灵山，安顿下来。

说是安顿也不尽然，这里的环境比九元界强上百倍，却也处处隐藏着危机。

山名玉衡，是乌九山脉的外延，却孤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，距最近的城市也有十余万里。其北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，妖兽和异族鸟人的天堂，不时会有入侵者闯入山域。东方是茫茫大海，因系百万年来地陷而成，陈素的地图上居然没有标注，也不知究竟多少万里，海中巨怪横行，与所有的位面一样，是修仙者和凡人的禁区。南方是来路，十余万里外散布着众多凡人国度，而西方则是乌九山主脉，修仙者的领地。

乌九山中只有一个宗门，名叫煌雁门，其门主不知姓名，却以山为名，号乌九上人。此人是通窍中境修为，手下还有三位通窍下境的长老，仅此而已。石苇对这个地方，没有修为太高的仙人，即便闹翻了也能全身而退，算是上佳之选。

若按照五方界的说法，乌九山应该是一个灵域，但在涂山界，修仙势力的基本构架却是宗门和家族，有些类似于人间。煌雁门下辖数百个家族，都是乌翅一脉，各族实力不一，在宗门的地位也不一样，望舒人本就多疑，因此勾心斗角、拉帮结派的事儿如家常便饭。

煼雀族并非九元界才有，乌九山中便有两个土著族群，文家和赵家，他们在煌雁门中都属中等势力，明明同族却势同水火，斗得不亦乐乎。但陈素开始并不知道这些，于是兴冲冲地上门认亲，结果碰了两鼻子灰回来。

“想当年在九元界，顺东郡王府可是响当当的势力，若非那场天灾，我堂堂王府管家怎能被那些宵小欺负？”陈素沉着脸，像个碎碎念的老太太。

“陈师兄消消气，不若我们自己组建家族，我为家主，你便任大长老一职，如何？”兰妙卿端上一杯热茶，柔声说道。

“文家和赵家族群庞大，每家少说也有千余万人，炼虚修士十几个，我们初来乍到，这一万多人恐怕...”石苇手托下巴，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。

“怎么，你有意见吗？”

兰妙卿大小眼一番，立即变了脸。

自从龙骦之魂贱嘴惹祸，兰妙卿便对石苇没有好脸，平素里爱答不理，什么石大哥、石道友全不叫了，开口就只有一个“你”字。不过石苇觉得挺好，最起码不用时常对着那张支离破碎的脸，那可是连美梦之泉都赶不走的魔障。

陈素没有意见，石苇的意见不重要，兰妙卿拿出郡主的派头乾纲独断，成立了一个新的家族——兰家，定居玉衡山。兰妙卿任家主，陈素为大长老，族中炼神修士分别被任命为长老、供奉，各自统辖一部分族人。

石苇则被发配到玉衡山北，美其名曰靖边长老。权利也不小，统领着十名炼神修士和一百名炼精修士，负责扫清闯入山域的妖兽和异族。但石苇始终觉得这群人就是看家护院的打手，而自己，充其量不过是个教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