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灵仙域忙着开疆扩土,“北林试炼”更是如火如荼,而顾长霜则被白跃悄悄带走,不知去了哪里。修仙界就是这样,有人贪恋权势,有人爱财如命,有人则任由摆布,用以博取微薄的希望。
石苇并不在这三者之列,却也不得不暂别尊荣与繁华,挑战不可预见的未知。
头痛欲裂,就连睁眼都十分吃力,石苇跌跌撞撞地爬过一座山头,倒在一个黄土坑中。
空间裂缝真是个可恶的东西,明明同处一个平面,缝隙之内却是另一个遥远的空间。假设一下,一个人走过空间裂缝,身体的一部分便会瞬间移动到另外一个空间,这是法则的力量,任何强悍的肉身都无法抗拒,因此空间裂缝是最锋利的刀子,可以将遇到的一切撕成碎片。
然而,法则也有界限,空间裂缝也有奈何不得的东西,比如水。
颂蝶选择的空间裂缝在湍水之北的大泽深处,又以大神通开凿拓宽过,因此,石苇可以化作一股清流,从容穿越。饶是如此,石苇也几乎耗尽了法力,空间的扭曲,使乱流更加汹涌,辗转了了一年多,才踏上九元界的土地。
昏睡一日夜,石苇终于恢复了些精神,仙脉中法力重新凝就,开始用神识扫视四周。
“不用费劲儿了,这个世界的人都死光了!”龙骦之魂出现在石苇身旁,化作一匹神俊的白马。
“也不尽然,从这里向东,或许还有一些活人,唉,谁叫本姑娘心慈手软呢?”
颂蝶居然端坐在马背上,面带微笑。她依旧美艳动人,却少了从前的傲气,大概是真的将石苇当做了盟友。
“狗男女!杀人狂!”石苇骂道。
“若他们不死,木园便要掀起大战,你这个冒牌的望舒人也会露馅儿。你倒说说看,我是残暴呢,还是慈悲?”颂蝶竟没有发怒,仍旧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。
石苇晃晃脑袋,哑口无言。
砰——一道灵光闪过,石苇斜飞出去,重重撞在一面山壁上,身体全部凹陷进去。待他挣扎着爬出来,颂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活该,怎么没打死你?”
龙骦之魂跑过来狠狠补了一蹄子,显然对“狗男女”三个字耿耿于怀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石苇乘马向西,狂奔了半个月,龙骦之魂跑累了,又展开望舒之翼飞上天空。
白日烈阳似火,夜晚莲月高悬,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。走了这么久,入眼尽是昏黄的沙漠,高耸的秃山,且半点水灵气的影子也不见,别说是人,就连一根草也找不到。
“你家小蝶真够狠的,人杀光也就罢了,连房舍都碾成粉末,最毒妇人心啊!”石苇连声抱怨,走了这么久,的确没见到村镇城池的废墟。
“望舒人环树而居,哪里来的房舍?还有,少在后编排我家小蝶,也许坏事都不是她做的!”龙骦之魂白了这个文盲一眼。
“少胡说八道,那不就是一座城吗?”石苇突然改了口,兴奋的指着前方。
莲月早落,在朝阳升起的地方,缓缓涌出一座雄伟的城市。城区极大,尚在千里之外,已可见广厦林立,杳杳有了人烟。
“炼虚的两个,炼神的七十多个,炼精的...咦,偌大一座城,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?”
龙骦之魂用神识扫了数遍,却只找到万余个灵气波动,不禁有些诧异。那些人全部集中在城中心一座巨大的宫殿里,几乎缩成一团。
“望舒人养马吗?”石苇回头乜了一眼。
“哦!”
龙骦之魂应了一声,马头晃了晃,口鼻前缓缓延长,竟然生出鸟一般的喙来,与此同时,肋下展开一对纯白的翅膀,伸出四五丈长,随即贴着后被缩起。
“什么意思?”
石苇端详着这幅造型,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你还不知道吧,望舒人是禽鸟成就道体,与其有关的生灵也不例外。我这副扮相是煼雀族的名马扶翼,只有王者才配骑乘!”龙骦之魂解释道。
“什么王者,我就是个奸细,赶紧把翅膀收起来!”形势未明,石苇可不想招摇。
龙骦之魂不情不愿地晃了晃脑袋,神俊的外表立即消失,翅膀上爬满擀毡的灰毛,身体的颜色也暗淡下来。
“咱们俩一对杂毛,驽马配鸟人,正好!”
龙骦之魂看了看石苇身后的灰黑色翅膀,心里平衡了许多。
“都是你家小蝶和那个老爬灰狼狈为奸,说不定早就憋着坏,想把老子搞成个鸟人!”石苇越想越气,于是破口大骂。
不知不觉,已经进入城中。
“小声点儿,有人过来了!”
龙骦之魂早已闭上鸟嘴,用神念传声警告。
下一刻,百余道黑影从四周的街口窜出,将一人一马团团围住。
这些人个个肋生双翼,且与石苇一样,都是驳杂的灰黑色,一看便是同族。但他们对待同族并不如何友善,转瞬间,数十柄长矛已经抵在了石苇的脖子上,冷森森的寒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“煼雀族?”石苇传声过去。
“他们是望舒的王族之一。”龙骦之魂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歹都是同族嘛,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...”
石苇小心翼翼控制声带的抖动,尽量不让长矛接触到自己的身体,脸上洋溢着无害的微笑。
“同族怎么了,看你长得白白胖胖,定然有不少吃的,快些交出来!”一个身高丈二的鸟人喝道。
“待会儿再搜身,先把他的马杀了吃肉...嘿嘿,这匹马也够胖的!”另一个鸟人早已迫不及待,哈喇子到处喷。
“等等等等,我修炼多年,刚刚出关,九元界怎么变成这副模样?你们怎么...”石苇突然发现,这些鸟人全都瘦的皮包骨,眼窝深深凹陷,的确是很久没吃东西的模样,他心一软,放弃了动手的念头。
“你还不知道吧,如今的九元界连根草都长不出来,望舒人逃的逃,死的死,只剩下我们了!”高个鸟人惨笑道。
“恶毒的女人!”
石苇的嘴角猛烈抽动,毕竟他也尝过挨饿的滋味,真是难受得可以。他无法形容对颂蝶的感觉,心中却陡然生出怜悯与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