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二人说笑着车子就进入了卧云山庄,前段时间萧翎儿、霍子妍和苏画墨已经回了清风山的家,山庄里又只剩下独孤清荷和老爷子二人在住,虽有不少佣人和保镖,但偌大的山庄还是显得很清冷。
秦炎下了车就去找独孤清荷了,只把秦漠自己丢去负荆请罪。秦漠来到老爷子住的院子前,站在门口好一会也没进去。
“三少爷,老爷子问你打算把自己站成孝子石吗?”略带玩笑的声音传入秦漠耳畔,跟着小院子的门就打开了。
“嘿嘿。”秦漠挠挠头,对着老爷子的贴身管家尴尬的一笑。
老管家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:“三少爷,进来吧。老爷子一直等你呢。”
秦漠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走了进来,还低声问道:“太爷爷心情还好吗?”
“三少爷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老管家卖了一个关子。
秦漠没能得到情报,哭丧着脸去找老爷子了。
最近燕京风沙大,老爷子没敢出屋,每天都在屋子里避寒。秦漠进了屋的时候,一眼就看到老爷子脸色很差,像是比上次见的时候又苍老了很多。
“太爷爷。”秦漠微微心酸,老爷子年事太高,将近百岁的老人,尽管一直被奇珍异宝喂着,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。
老爷子不咸不淡的应了声。
秦漠摸不准他生没生气,一咬牙就跪了下去,低着头认错:“太爷爷,我错了,您要是生气别自己憋着,您打我一顿吧。”
“错哪儿了?”老爷子斜睨着他。
“错在不该不跟您说一声,就擅自做主毁了护国勋章,那是太爷爷一生的荣誉,是我不孝。”秦漠认错态度十分诚恳,就差没挤出几滴眼泪来了。
老爷子冷哼:“装。”
“没装,太爷爷,您打我骂我都成,可千万别自己生闷气。”秦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。
太爷爷嗤了声,闭了闭眼:“懒的跟你生气,东西传给你们了,你们想怎么处理,本就不必知会我。”
“太爷爷……”秦漠瘪了瘪嘴,这不还是生气了嘛。
老爷子挥手:“行了,滚吧,别在我跟前碍眼,看着烦。”
秦漠哪儿敢真走,要是真走了,这事以后就会成为他和老爷子之间的一个隔阂,那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。
思及此,秦漠跪直了身体,语气也正经了起来:“太爷爷,护国勋章我是宁愿毁了,也不愿它落到秦仇手里。倘若秦仇拿着他将秦扬放出来,那后果会不堪想象。护国勋章一直都是秦扬的一个心结,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,他总以为那是他出来的希望,我只有毁了,才能让他死心。
我知道太爷爷一直不想看到兄弟间互相残杀,我也一直谨记太爷爷的教诲,从不主动与秦仇为敌。可他一次次的与我为敌,我也有想保护的人,为了她们,我不能退让,也永远不会退让。太爷爷,这件事让您伤心难过了,是我不对,您别跟我置气,我宁愿您打我一顿。”
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,再次闭了闭眼睛,良久之后才睁开:“漠儿,太爷爷没有生你的气,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,太爷爷心里都清楚,太爷爷对你的要求太苛刻,你却都无怨无悔的哄着我开心。有你这样的重孙,是太爷爷的幸运。
护国勋章毁了也便毁了,即便没有勋章,秦家也依旧不会倒。太爷爷难过的只是从此以后,秦家唯一一件和你爷爷有关系的东西也没了。太爷爷难过的,也只是这个。”
秦漠怔了下,意外的看着老爷子。
关于他爷爷秦风的事,秦漠知道的不是特别清楚,只言片语的都是从他老爸那里知道的。在太爷爷面前,他们都很默契的从不提爷爷,免得老爷子伤心。
可是即便他们不提,老爷子心底,始终都记挂着此生唯一的儿子。那个儿子对他而言,是一生最大的骄傲吧。外人都只知道秦家是老爷子一手创立的,却不知道,背地里为秦家积攒下家业和辉煌的人,其实是秦风。
从老爷子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,秦漠心里还在想着爷爷的事。爷爷一心修炼,最后斩断七情六欲进入了另一个位面。留下太爷爷和奶奶他们这些一直挂心他的人,对他们而言,实在太残忍。
秦漠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爸,他当初放弃进入造化之门,大概也是不想徒增太爷爷的伤心,不想让心爱的女人们等他一生吧。
秦漠暗暗下定决心,倘若将来他真的有机会进入造化之门,他也会做出和老爸一样的选择,成仙又如何,寿命无疆又如何,长长久久的孤独的活着,那并不是秦漠想要的。
秦漠并不知道,他前脚刚走,老爷子后脚就吐了血。老管家急急忙忙的给他拿了药,喂他吃下后,心急的劝他:“老爷子,您保重身体啊。您只有活着,才有希望再见风少爷。”
老爷子的脸色更为苍白,轻咳着摇头:“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。”
老管家眼圈一红,难过至极。
“你说我是不是错了?”老爷子顺了几口气,问道老管家。
老管家有些茫然:“老爷子是指?”
“当初我让秦城留秦扬一命,这事是不是错了?如果秦城当年就把秦扬杀了,也就不会让秦漠再背负上一代的恩怨了。我对不起这个孩子,他什么都没有做错,却因为我,背负了这么多。”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悔意。
老管家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错了,站在老爷子的立场,他其实没错。但站在秦漠的立场,他其实又错了。
“老爷子,别想这么多了。儿孙自有儿孙福,三少爷聪慧过人,每次都能化险为夷,老爷子不必太为他忧心。”老管家只能这么劝慰。
老爷子叹气,靠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,喃喃自语:“活够了,活的太久了。”
老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,给他盖上毛毯,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