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漠笑而不语,变戏法似拿出一支钢笔放在了桌子上。

储文成瞳孔一缩,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左胸口袋,那里空空如也。自从戴了几十年的钢笔不知道丢在何处之后,储文成每次摸这里的时候连带心都觉得空落落的。

“储书记,这支钢笔你应该还记得吧?”秦漠微笑着问道。

储文成怎么会不记得,这支钢笔跟随了他几十年,签署过无数的文件,也寄托着他此生的挚爱。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烧焦了,他也能凭着熟悉感认出来。

可是这支钢笔怎么会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?他记得自己是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,莫非是被他捡去的?

“万宝龙独家定制款,定制人王玉莲。储书记,我说的对吗?”储文成不说话,秦漠又再次微微一笑。

储文成心里咯噔了一下,这支钢笔是他心爱的女人专门为他订制的,王玉莲只是她的佣人。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三人,现在秦漠突然将这支笔的来历说的如此清楚,怎能不让储文成心惊胆战。

秦漠也不在意储文成跟不跟自己搭话,自顾的又接着说道:“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得到这支钢笔的吧,实话告诉储书记,这支钢笔是我捡来的。那次我去给一位长辈扫墓,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给她扫过墓了。墓碑被擦的干干净净的,墓前还放着她生前最喜爱的话。这支钢笔就是我在她墓碑后面找到的,我想应该是那位扫墓的好心人落下的。”

“本着物归原主的想法,我特意查了下这支钢笔的牌子,没想到就把储书记给扯出来了。进而还得知一些其他事,没想到一向为官严谨,两袖清风的储书记,年轻的时候也有风流的一面,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。”

储文成再也坐不住了,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抖着声音问道:“你……认识俏柔?你是俏柔什么人?”

“储书记,别这么紧张。”秦漠笑着抬手压了压,示意他坐下。

储文成不紧张才怪了,不知道是敌是友,不知道他还知道多少秘密,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,储文成整颗心都悬了起来。

“储书记,你好歹也是一省的省委书记,至于怕这小子么。来来,我大方点,再请你喝杯茶压压惊。”秦炎帅帅一笑,给储文成的杯子里倒茶。

储文成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喝茶,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,缓缓坐下,沉声问道:“你究竟是俏柔什么人?”

秦漠手握茶杯,漫不经心的喋了一口,甘香的茶水顺着喉咙下肚之后,船舱里才又响起他的声音:“薛俏柔的女儿是我女朋友,储书记,你说她老人家是我什么人?”

储文成的瞳孔再次一缩:“你说什么?你是亦菡的男……朋友?”

“原来储书记知道我女朋友的名字啊。”秦漠故作惊讶的说道。

储文成愣了下,自知说露了嘴,不过转念一想秦漠既然找上了自己,还有意提起薛俏柔,说明他多半对当年的事已经了如指掌了。那么自己承认与不承认,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
“亦菡她还好吗?”储文成的眸光中透着一股隐忍的父爱。

秦漠呵笑一声:“储书记近来在燕京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为升官路啊。光顾着陪领导游湖了,龙城发生了什么事,你是一无所知还是明知故问?”

储文成露出疑惑之色:“龙城发生什么事了?最近我的确是有些忙,没有怎么关注龙城那边的近况。”

“是么?”秦漠冷声一笑:“那储书记不如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的秘书,问问他是不是隐瞒了你什么事。”

秦漠的话让储文成的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,这边秦漠的话音刚落下,储文成已经拿出了手机,拨通了秘书的电话。

“储书记?您跟秦老爷子谈完话了?”秘书接到储文成的电话时,已经随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船。

“恒智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储文成沉声质问道。

苏恒智脚步一顿,立刻转弯离开了人群,走远了几步低声道:“储书记,怎么了?”

“怎么了你问我,龙城最近出了什么事?”储文成带着几分薄怒。

苏恒智顿时沉默了。

“说!”储文成一听他沉默,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了。

“储书记,也没什么大事……”苏恒智硬着头皮说道:“就是杜星河被检察院调查了,杜太太找到了大少爷。大少爷将这事汇报给了夫人,夫人帮忙将他从检察院保释了出来。可是杜星河一出来就跳楼自杀了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什么?不要吞吞吐吐的。”储文成声音发寒。

苏恒智一咬牙道:“而且杜星河死的时候,杜亦菡就在旁边,听说杜星河从盛世集团的天台跳下来,就砸在了杜亦菡的车顶上。她当时距离车子不到两米,被溅了一身的血,当场就吓晕了。”

储文成抽了口气,怒声道: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?谁给你的胆子?”

“是、是夫人不让我告诉书记的,她说您现在不该被那些琐事烦扰,我也觉得书记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,最好不要再插手龙城的事。况且杜星河死了也是好事,他当年对薛小姐做的那些事,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他了。”苏恒智不敢再隐瞒,老实的说道。

“苏恒智,你胆子不小,自己好好反省反省,你是谁的人!”储文成根本不想听苏恒智的这些话,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
苏恒智握着手机看向昆明湖,湖面依旧波光粼粼,但他却有种预感,可能储文成的政治生涯就要开始波涛汹涌了。那么多年过去了,薛俏柔和杜亦菡这两个女人,依旧是储文成的软肋。

挂了电话的储文成,握着手机的手还微微打着颤。他简直无法想象亲眼看到杜星河跳楼的杜亦菡会被吓成什么样子,而这些事,他却被属下瞒的死死的,直到今天才知道。

“亦菡她是不是被吓坏了?”储文成看向了秦漠,难以掩饰眼睛里的心疼之色。

“吓坏?”秦漠眉梢一挑:“储书记,你未免太高估亦菡的心理承受能力了,她岂止是被吓坏了,她差一点就被吓疯了。”

储文成心里咯噔了一下:“现在呢?现在怎么样了?”

“你关心她?”秦漠反问。

“我当然关心她。”储文成答的干脆。

秦漠一声冷笑:“你凭什么?你是她什么人?”

“我是她……”储文成下意识的张嘴,却怎么也说不出‘父亲’这个称谓。

“说啊,你是她什么?”秦漠嘴角的笑意更加冷了。

储文成说不出口,这个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已经成了他的禁忌。

啪!

秦漠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:“说不出来是吧,那就让我替储书记说吧。亦菡那日亲眼看到杜星河跳楼后的惨状,吓的魂飞魄散,整个人疯疯癫癫,一直说是她逼死了杜星河。我好不容易让她平静下来,但是就在前天早上,杜星河的妻子却拿出一份亲子鉴定书,在董事会上揭穿了亦菡的身世。”

“她一向与亦菡不和,想跟亦菡争夺盛世集团。就靠着一份亲子鉴定书指着亦菡的鼻子骂她是野种,是她妈妈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苟合生下来的野种。我倒是好奇了,薛俏柔当年宁死也要保护的男人到底是谁。”

“好在上天有眼,让我捡到了这支钢笔。靠着它顺藤摸瓜,才终于查到了你的头上,才逼着莲姨终于肯说出当年的那些秘密。储书记,你知道亦菡在得知你才是她的亲生父亲之后,说了什么吗?她说她恨你,永远不会认你,更不会原谅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