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舟靠岸,人下船,他提着篓并抖了抖蓑笠上的雨露,然后他走了,走往柳林深处,甚至连看也未看三人一眼。
“都怪你,意气用事!”木丘责备了武轲一眼最先踏步跟了上去。
“你不用怕,仙乃大智者,他不会责怪你的。”安晨淡淡一笑拉着武轲也跟了上去。
柳林深处,一处陋室,苔痕上阶绿,草色入帘青,细雨打屋头,微风卷帘铃儿。
他脱下蓑衣,取出篓中的鱼找了根木凳便坐在屋檐下开始杀鱼,他的手法很老练,刮鳞,取鳃一气呵成。不下一刻钟的工夫,鱼已杀好。
三人站在细雨中久久不敢进屋,那人也未理会他们便开始只顾着烹饪起手中的鱼。不一会儿,一股清香扑鼻而来,木丘与武轲或许不知其中奥秘,但厨艺了得的安晨却已飘飘然……
又没过多久,大鱼已上桌,油辣青葱让人垂涎三尺。
“还在雨中站着干什么?该吃饭了。”那人露出微笑邀请道。
原来在不经意间,桌上已出现四副碗筷,四坛美酒。
三人颇有些诧异,他们看不出其中奥义只好落座,但碗筷美酒却未动分毫。
“怎么?是怕我这菜不合口味?”那人问道。
近距离才发现他是个老者,眉须皆白,面皮耷拉尽显老态。但即使如此,他脸上却总挂着微笑。笑是让他看起来唯一觉得年轻的地方。
三人还是未动碗筷,他们心中千万疑问却不知怎么问出口。
“万里奔波,一路下来也已累了,饭桌自有饭桌的规矩,等吃完我再为你们解惑,”老者说着他解开自己的那坛酒亲自为三人斟酒:
“天下名酒,唯我醉仙独孤求败。这是我十万年前亲酿,倘若不是我这儿许久无客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喝。”
三人听他一言纷纷面容震惊,他们知道中灵名酒醉仙,但醉仙酒是许无忧独酿,他怎自称醉仙发源于自己?
“这位前辈,你与许无忧店主是何等关系?”木丘恭敬问道。
“许无忧?”老者抚须一笑摇身一变化作许无忧的模样:“诸位酒友许久不见,看来中灵对我这个身份颇为熟悉呀。”
“你……”
海月州炸毁,许店主应难逃一劫,安晨还专为此事自责过,但如今许无忧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?
“呵呵,先吃鱼,吃完了我才会告诉你们一切。”许无忧笑道。
三人狼吞虎咽,不下三息的工夫,盘中的鱼便被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下……
“囫囵吞枣,怎知美味?我这盘鱼怕是白做了……”许无忧略有些失望。
安晨连忙抹了抹嘴角的油水道:“鱼肥而不伤,寻常做鱼除腥味,但此鱼却任其保留,前辈一定是夹杂了特殊材料转腥为香,入口即化唇齿留香!”
“哈哈,不错,道亦道,菜中求道,垂钓,亲刮,烹香,这一系列过程何不为人生道?”
许无忧开怀大笑起来,他抓起酒壶便仰头灌下几大口。
“前辈,鱼也吃完了,你是否该为我们解惑了?”武轲有些焦急道。
许无忧点了点头:“那你们问吧,不过我可告诉你,我只是个卖酒钓鱼之人,所知不多。”
“前辈修为何阶!为何隐匿于此!何不助我中灵恢复原貌!”武轲一口气将脑中所有疑问全部问了出来,在他看来,现在根本就不是喝酒聊天的时刻!
许无忧沉思了许久,时而为难时而豁然,就在大家屏住呼吸期待答案之时,他却口出六字真言:
“天机不可泄露!”
“难道是害怕天算诛仙子么?”安晨反问道。
许无忧一听此言面容瞬间阴沉了下来:“祸从口出,酒友谨记。”
安晨一指上天:“他又不是天,为何掌管天机?”
“唉。”许无忧轻叹一口气,他左手突掐三决,顿时房屋不见,柳林不见,甚至连寒江也化做虚无,整个世界朦胧混沌一片……
“这里是——虚无界!”三人又是一惊。
仅仅几番掐诀便能斗转星移转入虚空!
许无忧没有犹豫,他取出三个玉简递给安晨,木丘与武轲,随即他又掐三决,众人又回到了方才的陋室之中——
雨还在下,柳絮还在飘,一切从静止又回到了运动。
“只有在虚无界中才能暂躲诛仙子的玄天卦,我在此处等你们很久了,你们想知道的都在玉简之中,一切自行斟酌,我也该走了……”
三人心中还有疑问,但还未等他们问出,许无忧大袖一挥,周围的一切如洪流一般流逝,待到三人反应过来之时他们已回到了那座小亭之中,而眼前的柳林也已化作枯枝,至于寒江则根本就未出现过……
三人相视苦涩一笑,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大能者吧,随即他们开始仔细解析起玉简……
“啪啪啪!”一刻钟之后,三人同时捏碎了手中的玉简,他们神色凝重不露一丝兴奋。
“此事,必须是我去做。”安晨缓缓道。
“也只有你能去做。”武轲与木丘重叹一口气,满是无奈。
安晨单指一道仙元流窜于手心,他的修为已经恢复,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接下来的行动而准备,此刻他遥望了一眼阴气沉沉的天边长吁一口气:
“走吧,刻不容缓!”
三人刻不容缓,也不顾修为是否宣泄,纷纷化作灵光朝鬼域方向极遁而去。
许无忧,道号无忧子,修为仙阶金仙修为,上灵诛仙门九大长老之一,万余年前因厌恶上灵支配灵界的罪恶不惜辞去职位归隐下灵。
他交给安晨三人的玉简其实并非答案,而是中灵与安晨的结局:
两百年后中灵神通界破碎,中灵沦陷。而安晨也死于鬼王之手。六百年后,飞升渠道大开,上灵之修下凡清理中灵恶鬼。
恶鬼灭,中灵一片疮疤,诛仙门开启衍生阵助中灵恢复原貌,随即引渡一批修士,一批灵兽维护中灵……一切又恢复平常,一切又回到原样,只是换了一批修士而已。
诛仙子就是运用此等手段达到目的,在他眼中中灵仅仅只是个圈养场,每隔五千年他都会大开一次飞升渠道选取合体修士为他所用。
这样的规则已循环了几万年,期间不乏衍生了些欲窥探天道打破规则之人,但这些人皆被诛仙子扼杀在摇篮之中。
再看今夕,无忧子认为安晨又是个欲窥探天道之人,他本觉得此事平常,安晨一死就可以了却浩劫。但事到如今却让他大为震惊——
诛仙子不惜毁掉整个中灵都要驱除安晨!
可见安晨已不仅仅只是个打破规则之人,所以无忧子找到了安晨。
最后他留下了一句话:
从谁的身上开始,就从谁的身上结束,你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
所以此事必须是他去做!他要去上灵,他要找到诛仙子,尽管此事渺茫,但这却是中灵苍生唯一的希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