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安晨踏出剑域,熟悉的小谭,熟悉的剑梯……
罗平的浩劫终于过去,夜叉鬼乱已被平定,商败也已经重伤……
但尽管如此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敖修为救他重伤,赤离为救他消散,就连他的爱人也为了救他而死去……
剑仙,可笑至极的剑仙!
他站在剑仙阁的门匾之下久久不能自己,这时他一剑斩去——
“剑仙阁”中的剑字被一剑斩碎,随后他在以剑为笔写下一个“流”字。
流仙阁!
“流仙阁,好一个流仙阁!”年浩拍手而来。
“你不要取笑我了,我配不上剑仙二字,所以取名流仙再适合不过了……”
这时众修也相继赶来,只听单通候道:“无论是流仙还是剑仙,能被称为仙的人一定不会差!”
安晨苦涩一笑看着身后神采奕奕的众修,或许只有劫后余生的他们才能笑得出来。
“你们今后作何打算?”安晨问道。
众修疑惑,他们还真的不知该作何打算。所以许久也没人吱声。
这时安晨又道:“浩劫后理当有个缓冲的时间,是我太急了。”
年浩却开口问道:“你不是说过要回故乡么?”
安晨一闻此话,脸上的一丝喜悦也消失不见,是啊,思雨说过想回家的……
算起来自己离开家也有两百多年,也不知如今的柳州是否沧海桑田了呢?
该回去一趟了,落叶总要归根,趁他还走得不远,回家看看亲人吧。
一想到这安晨的脚下已经生风,这时他又对众人道:
“流仙阁内灵气浓郁,诸位就借这段时间好好调理,等我回来你们再告诉我去留也无妨。”
说完他便缓缓遁空而去。
众人眼见着安晨的背影远去,他们的目光中却不少存有些羡慕的意思……
是啊,尽管他们在凡间叱咤风云,可谁人不是母亲六月怀胎所生呢?只要心是肉做的,又怎会不想家呢……
不知不觉三个月已经过去,许久之前安晨就已放弃了御空前行。
他总觉得既然自己以凡人的身份回家,那就要依照凡人的方式用脚走路。
还好此时是春季,这样他的心情会随之好一些。不然以往寒冬,沿路看风景,处处是伤怀。
“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去柳州吧?”突然一个青年人赶着一辆拉着草料的马车从安晨身边驶过。
“吁——”马车停了下来。
青年人不高,看起来比安晨要小一些,他的脸很远,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笑一般。
“你认得我?”安晨问道。
“不认得。”青年人摇了摇头。
安晨同样摇了摇头,他不想理会,于是他迈开步子继续走。
“哎,大哥你别走啊,如果你真的是去柳州我可以载你一路。我也去柳州!”青年一把拉过安晨。
安晨邹着眉,此人是否热情过了头?还有强拗着别人上车的?
青年人笑着道:“三天前,我从驿站赶车,看见你在走路,我超过了你。可我休息了一晚上之后,第二天你竟然还在走路,我又超过了你,这不第三天了,你又超过我了,大哥你是不是不睡觉一直在走啊!”
安晨突然对这青年人感起了兴趣,不错,他不分白夜地走,而且不止三天,他整整走了两个月。
这两个月中,这位青年人是第一个发现的自己不同的人,如此看来,岂不是很有趣?
这时青年将安晨拉上了马:“去柳州的官道就只有这一条,大哥你这么走下去可不行,所以你还是坐我的车吧,不收银子的。”
安晨见他如此热情实在不好拒绝,一笑后便踏上了马车。
“对了,我叫张喜,开张的张,喜庆的息。”张喜憨厚地笑道。
“那你一定很富有才对。”安晨道。
一开张就能皆大欢喜,这种人穷不到哪里去。更何况即使不开张,人生有喜便是最大的财富。
“那大哥你可说错了,我就是个赶马送货的小子,连婆娘都娶不起……”张喜话虽如此,但在他语气中却找不到任何一丝哀愁。
安晨不由一笑:“连婆娘都娶不起就是穷了吗?”
“那可不是,隔壁老李的女儿和我好,但老李就是嫌弃我穷,他说宁愿将他女儿卖给卖猪肉的孙老三也不嫁给我。”
安贫乐道,的确容易让人发笑,安晨已笑得合不拢嘴,他干脆取下腰间的酒袋小酌起来。
这时张喜突问道:“对了,说了这么久,大哥你还未告诉我名字呢。”
“安晨。”
“安晨?我知道,平安的安,早晨的晨对不对——”张喜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,他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安晨问道:
“咦,你姓安,又去柳州,你可是安家的人?”
安晨略有一惊,不过随后也觉得平常,爹一手创办的家业在柳州方圆百里都是出了名的,于是他点了点头。
“哎呀,我早就该猜到了,看大哥的穿着就不是普通人!”张喜激动地差点将车赶翻。
安晨却更为疑惑,难道几百年不见,安家深得民心了?仅仅遇到一个姓安之人就如此激动……
“不瞒你说,既然大哥是安家的人,那我还要叫你一声恩人呢!”张喜说道。
“恩人?”
“对啊,我爷爷的爷爷对我说,哦不,是我爷爷和我爷爷说,我爷爷再和我说,”张喜顿了顿便开始陈述起来:
“我太祖父年轻的时候闹饥荒,就在他出去讨口的时候,不巧遇到一个商人遗失了钱财,我太祖父拾起来一看,满满一袋子金子……”
“当时别说一袋,就是一锭也够吃穿一辈子了,但我太祖父心善,追了老远竟将那钱财还给了那个商人。那商人甚是感激,所以专门为我张家开了一条商路……”
听了张喜半个多时辰的滔滔不绝,安晨终于是听明白了,原来是爹早年时期所行的善事……
“可惜到了我这一带,只能为你们安家送送草料了……”
这或许就是缘分,几百年前张喜的太祖父遇见他的父亲,几百年后张喜又遇见了他,这不失为缘分一场。
就凭这场缘分,张喜就应该如愿所偿地取上媳妇儿。
半日后,马车终于行至柳州城门之下。城门依旧,没有腐朽,没有破败,看来昔日的腐雨并未落至柳州。
安晨长舒一口气,借口还有其余之事,于是他辞别了张喜下马而去。
他想先带赵思雨回家看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