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的万界镇显得格外热闹,这里本是男耕女织的贫地突然多出些达官贵人的身影。
闻说修为通天的国师要来,就连镇外的青州令也都前来相迎。
一个略胖的中年人站在鸿来驿站下避暑,他手持折扇不停的扇风,没过一会儿他就已经满头大汗。
“这国师怎么还不来,眼下都已经正午了……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切地脚步声传来:
“闪开,闪开!”
开路的官兵率先开道,随后便是一顶露天的八抬大轿。
轿子是用薄纱批盖,轿中悠闲地躺了一个人,他此时一手轻摇芭蕉扇,另一只手享受着冰晶瓜果,好不自在……
胖子一见大轿,带着随从连忙跑了上去,
“青州令,刘光特来相迎国师!”
“嗯,想不到青州令还有如此心意,甚好甚好!”轿中人满意道。
刘光嘿嘿一笑,刚刚的抱怨之色烟消云散,这时他一指一旁的鸿来驿站道:“国师长途跋涉定是累了,我已经在驿站中备好上等客房供你休息。”
说着他便领着众人朝鸿来客栈走去。
而在鸿来客栈二楼站着两人,这炎热的天气他们依旧衣衫严裹,可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一滴汗水。
“咦,没想到这个国师还真有些本事。”敖修略有惊讶。
安晨一笑,这个国师的确有些本事。金丹期的修为,不是单通候又是谁?想不到这短短几个月以来他竟然在凡间做了国师。
“不过就他那修为,我照样能打烂他的牙!”敖修说着就要跃出窗户,他显然还在生气说他是妖这件事。
安晨却一把将他拦住道:“敖兄切莫冲动,要不我们先下去看看?”
“要去你自己去,我看不惯一个修仙之人仅凭着有些修为就在凡人面前显摆。”
安晨安然一笑转身朝楼下走去,他在想,单通候倘若看见自己的表情又会是如何?
可就他刚一下楼梯便遇上正引路的刘光,
“咦?你是谁?你怎可出现在二楼?”刘光诧异地看着安晨。
“我是我,再说我付了钱为何不能出现在二楼?”安晨回答道。
刘光突面露怒色,他转身指着身后的掌柜的大骂道:“他是谁?我不是与你说过二楼客房只能留给国师大人独享吗!”
“这……刘大人,这位公子前几日就在驿站住下,你也知道驿站就三间客房……”
“你大胆!国师怎可和凡人同住一层楼!”刘光说着,又转过头对安晨凶道:“小子,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蛋!”
“不行。”安晨一挑眉,也不管刘光怎样阻拦他竟直直地走下楼去。
刘光身居官位多年,哪受得了这等无礼,他指着一旁的随从道: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?把这小子赶出去!”
安晨摇了摇头,他停下脚步,任由随从怎么拉他他也丝毫未动。
“哟呵,小子还挺硬,给我打!”
安晨轻叹一口气,他的眼光一直注视着驿站门口,只听他缓缓道:“唉,凡人是人,仙人也是人,同样是人又为何连住也不能住在一起?”说着他身子轻轻一抖,盘住他的四个随从纷纷从楼梯滚下。
而在这时,驿站门口终于迎来了国师的身影,正好,四个随从一齐滚落在他脚下!
“谁敢……”国师正要开口却不料一抬头对上安晨深邃的眼睛。
“哎呀,国师大人勿气,我马上将这臭小子赶出去!”
单通候则瞪大了双眼注视着安晨:“安长——”
“单掌门可真是风光。”安晨淡淡道。
单通候的确风光得很,他现在一身薄衫华衣,身后跟着两个手持芭蕉大扇的女眷正在为他降热,如此待遇比皇帝也不曾多让了吧。
“单掌门?可说的是国师您?”刘光听得一头雾水。
“借一步说话吧。”安晨说着便转身走上楼梯。
单通候黑着脸一言不发随着安晨走上楼去。
“哎,国师您……”
“大人,要不要我们多找些人将那小子做了?”
“做了?不要命了!一群废物!”刘光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地朝驿站外走去。
二楼厢房中,安晨,单通候和敖修同坐一桌。
“来,单掌门喝酒。”安晨递给单通候一杯酒。
“这……”单通候看着一脸怒意地敖修竟不敢接过这一杯敬酒。
“我兄弟敬你酒是看得起你,你难道不喝?”敖修大声道。
“我喝,我喝!”单通候说着当即一口酒将酒吞入肚中。
安晨又独自斟上一杯酒,“单掌门为什么会出现这里?”
单通候长叹一口气道:“我穿过结界时就失去了知觉,一醒来便出现在赵国,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们,可全都无果,所以就随着赵国做了国师。”
三年?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年了……在剑冢中怎不知时光飞快?
“那你可有发现寂珏,虚无子与黑石君的踪影?”
单通候摇了摇头道:“在赵国除了今日遇见安长老之外,其他前辈皆未发现。”
安晨没有再问话,虚无界本就链接着众多大陆与国度,许是因为单通候的修为最低才使得他落入拥有时间节点的赵国吧……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出去?”
单通候被安晨这么一问,脸上不由一红道:“不瞒你说,这三年的沉沦让我有些醉于凡间,况且我已有结发夫妻……”
安晨略有一惊,单通候为了能飞升中灵不惜图灵雪宫的万年基业,可如今就这么走一遭竟动了凡心,这究竟是何等力量?
这时单通候又道:“我就刚落入赵国之时修为尽失,不巧却被一渔家女子所救,她待我甚好,我……”
安晨淡淡一笑,果真还是情……
“我现在金丹虽在,但修为却保留不多了……”
安晨仿佛有些敬佩单通候这个人,一个男人若能为情所动而放弃茫茫仙途的确不易,试问他自己可以么?
“今后作何打算?”
“若可以,我愿意陪她走完这一生,倘若我还有寿元再离开罢……”
安晨面露苦笑,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离开此地。
“敖兄可知道离开此地的方法?”
“打破虚空!”敖修说道。
打破虚空?哪有如此容易!
敖修又道:“当然,你们别指望我,我现在只是一介剑魂罢了,我无能为力。”
安晨再次苦笑道:“那敖兄说的不是废话么……”
“你觉得我会说废话么!除此之外别无他法,除非你会传送阵法。”
安晨摇头,传送阵法他也略懂一二,想要跨越虚空的阵法不是没有,但消耗巨大,以他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够.
那这还不是废话么!
“不如安长老也和我一样在此地生根算了。”单通候说道。
敖修却大怒道:“狗屁!你以为我们与你一样好色?女人自古都是祸害人的东西,只有愚昧之人才会为之动情。”
安晨皱了皱眉头,他不但为女人动过情,还流过泪,那他岂不是愚蠢至底了?
“打破虚空这话不假,也并不是不能实现的。”敖修说着他一指万界山上的雷霆,“雷泽奔雷过后必定会有不俗之物,当年雷霆仙庄庄主以万雷炼制的毁灭珠,只需一枚便能炸破虚空。”
单通候这时却诧异地问道:“难道你们便是从万界山来的?”
安晨点头,若真的如敖修所说,那这雷泽千万雷劫过后说不定会自行炼制出毁灭珠之类的仙器呢?
“正好皇帝陛下叫我平息万界山落雷一事,不如明日我们便上山?”单通候又问道。
“你又在放屁!我且问你,你可渡过雷劫?”敖修怒道。
单通候摇头,闻说只有化神时才会引下雷劫天罚……
“别说是你,就我与安兄弟一同前去也受不了这雷劫一击!你不是找死么?再说你又不出去,你急个屁!”
单通候修仙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得这么惨,可无奈敖修的修为太高,他只有憋红了脸不敢发声。
“那以敖兄之鉴,这落雷还要多久?”安晨突问道。
“照这样的情形,少说也要半年。”
半年,又是半年,安晨缓缓站起身走至窗边。不知不觉,夏日烈阳也缩回了山头,此时的夕阳红得如血一般,从他踏入仙途开始,时间仿佛都不是时间般,他生下就是仙,与天地同寿的仙。
可为何他却这么害怕时间流逝?
或许他的生命永恒,但他所在乎的人生命却很短暂吧……
爹,娘,小妹,如今我又流落凡间,不知在远方的你们可还安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