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明亮,繁星斑驳,老人们相继起身,看着依旧紧握彼此手掌的青年少女,无奈一叹,道,“夜深了,都休息吧!”
少女脸上顿时涌起一抹绯红,烧上眉梢,还未开口,便听瞎眼老人道,“小子,你的住所老夫等人会做安排,晚间休想逗留于此,你若敢对萱萱不轨,小心老夫不留情面。”
“晚辈不敢。”穆白看了汀雨萱一眼,不由得摇头苦笑。
他是修士,又不是凡人,不能控制自己的欲念,修士之间的爱情,更多的是彼此依赖,是修行路上的相互帮扶,更注重的是精神交流。
“哼!不敢最好。”瞎眼老人挥了挥衣袖,似乎是猜到了穆白心思,冷冰冰道,“还不随老夫等人离开。”
“是!”
穆白只得松开汀雨萱的手掌,安慰少女道,“时间也已不早,尽快休息吧,不要想得太多,我便在此处,不会走远。”
“嗯。”
汀雨萱轻轻点头,深深看着穆白,眼中流露着不舍。
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,甚至穆白还在这片小天地中,只是两人暂时不会独处,少女也满是留恋,舍不得令穆白离开。
为汀雨萱理顺微乱的发丝,穆白终是转身,跟在几位老人身后,向村子深处走去。
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,因为即便是他,内心也并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。
因为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竟会爱上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,他也从未想过,自己竟会与这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世界,结下如此之深的牵绊渊源。
从今往后,他将不再是孤身一人,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,也不会再与他毫不想干,他将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。
因为在这里,他也有了一个家——盗门。
无论是俏皮痴心的少女,还是大智若愚的布憨,亦或者天真烂漫的灵儿雀儿,都足以成为他留在这里的理由。
何况,这里还有一群对汀雨萱关爱有加的长辈,在将来,这些老人,也注定会成为他的长辈。
有千万个理由,值得他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,甚至,把这里变成自己唯一的家。
如果说在曾经,他修炼的动力只是为了回到过去,回到叶韶华、小思念身边,那现在,他便又多了一份动力,那便是守护汀雨萱,守护这个新家,盗门!
从没有哪一刻,穆白会对某一个地方产生如此之强的归属感。
即便是在基地时,也没有这种感觉,只是后来在与叶韶华走出最后一步之后,他才突然有了寻找平静生活的想法,但即便是在那时,他的想法也并不成熟。
只有在此刻,他才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归宿。
漂泊了整整二十八年,他终于……不再孤独。
瞎眼老人回头“看”了穆白一眼,即便双眼空洞,似乎也发现了穆白那变化细微的表情。
老人很睿智,根本不用询问,也不用试探,便轻松的猜出了穆白的心声。
“小子,只要你不背叛盗门,我盗门,也不会辜负于你。”老人的声音很悠远,像是来自远古神乡的呼唤,令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。
“多谢前辈厚爱,晚辈今生,已是盗门之人。”穆白郑重抱拳,是在以道心起誓,也是在回应本心。
瞎眼老人微微笑了笑,不再回应。
其他几位老人相继回到各自的住所,穆白依旧跟在瞎眼老人身后,来到了白天时所去过的那座小院之中。
“今日你便先随老夫住在此处,老夫也有话想要问你。”瞎眼老人在老槐树下坐稳,那张被他拍碎的石桌,竟已神奇的愈合,看不到半丝裂痕。
指了指石桌对面的石凳,老人淡淡道,“坐!”
“多谢前辈!”穆白没有推辞,径直走到那张石凳上端正坐稳,问道,“不知前辈想要询问何事?”
“你从何处来?”瞎眼老人依旧以空洞的双眼盯着穆白。
“另一个世界。”穆白没有保留,将自己的来历仔细说了一遍,既然决心在此安家,他也便没必要在死守过去。
何况,经过短暂的接触,他也能看出,瞎眼老人是位值得尊敬的老人。
这样的老人,不可能对他有所图谋,退一万步讲,就算瞎眼老人对他别有用心,看在汀雨萱的份上,对方也不会对他下死手。
所以,他的来历,已没有再保留的必要,太过神秘,反而会增添隔阂。
听了穆白的讲述,瞎眼老人轻轻点了点头。其实早在六年前,汀雨萱将连心珏交给穆白之时,老人们便已经开始了对穆白的观察,所以对其一举一动,甚至比汀雨萱还要清楚。
只是,即便老人们观察的再事无巨细,调查的再清楚明了,也不可能想到,穆白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,另一个与帝皇星十分相似,却又迥然不同的世界。
“你的那对妻女现在如何?”瞎眼老人再次询问。
“晚辈不知。晚辈离开时,尚不知妻子已有孕在身,等来到这个世界后,才听随后到来的兄弟说,晚辈已有一个女儿……”
穆白的神色变得有些低沉,将自己与叶韶华之间的事情,也大概说了一遍。
“那你是何打算?”
听穆白讲罢,瞎眼老人竟也微微一叹,显然是对穆白的遭遇有些同情。
这世间最凄苦莫过别离,何况还是一别七载,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不能照料,身为一个丈夫,身为一个父亲,这是何其的悲哀。
“哪怕天各一方,晚辈最终也会回去!”穆白回答的言简意赅。
瞎眼老人点了点头,没有继续询问,这已经足够。
穆白是个重情义的人,能对曾经的妻子一往情深,哪怕分隔七年,也依旧念念不忘,就不可能背叛汀雨萱。
老人询问这些,也无非是想看看,对待所爱的人,穆白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。
老人并没有失望,这已足矣。
“以后便不要再将老夫等人称作‘前辈’了,直接与丫头一起,将我等当做亲生长辈便好。”瞎眼老人道。
“是……三……爷爷!”
“不用拘谨,早些休息吧。”瞎眼老人起身走向小屋,穆白沉色跟上,一同走入屋中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