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青璃柳眉紧蹙,终是没有出手。

幕追涯目送那两道身影走入夜空深处,倏然莫名一笑,随即迈开脚步,同样走向来时的道路,几个眨眼,便已消失无踪。

大雪依旧,呈现封山之势。天地苍茫,灰蒙蒙一片,北风呜呜呼啸,满空怒雪倒卷,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四宇,一片古老的建筑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。

“不用担心,家姐已经去增援你的那位朋友了。”幕清和回眸,向穆白看了一眼。

“如此便好。”穆白暗松一口气,幕清丝的实力绝不弱于幕知秋,有其分担压力,布青衣应该不会再有危险。

略顿,他露出一丝疑惑之色,道,“你与令姊二人,怎会得知我等受困的消息?”

幕清和脚步微顿,继而回头道,“半个时辰前,时家第二人曾登门拜访。”

“时语惜……”穆白一怔。

他着实没有想到,幕清和姐弟之所以会及时出手支援,竟是因为时语惜。

只是其为何会知道他与布青衣有难,且又为何要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,来帮助他们二人?仅是因为下午的那几杯酒,只怕这并不是原因。

“不错,我们也感到很意外。”幕清和继续迈开脚步,道,“想不到你与时语惜竟还有如此交情,不过,她很可能还抱着其他目的。”

“我也想不到。”

“噢?”幕清和一怔。

“你我这是要去何处?”

“去找家姐,还有你的那位朋友。”幕清和纵眸看向远处,道,“今夜或许并不平静,出手的不但有南一、幕知秋之流,就连那些外来的青年俊杰,竟也被吸引了过去,便如夜凌云。

此外,只怕时语惜与衣衫尽二人,也应该藏在暗处,正在静观其变。”

穆白有些讶异,“是谁走露的消息?”

“不清楚。不过这场争斗,你的那位朋友只能算是最初的诱因,却并不是主角。”

“主角是令姊和幕知秋?”

“不全是。”幕清和点头,又摇头,“我想这也应该是时语惜的目的之一,当然,这只是我的猜测。”

“还有一个问题。”

“请讲。”

“幕知秋今晚为何要去对付我的那位朋友?我可不曾记得,我与我那朋友在何时得罪过这号人物。”

穆白蹙眉,这的确令他感到颇为费解,虽然随着幕清丝的加入,幕知秋的计划完全被打乱,但其暗算布青衣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
幕清和再是一顿,回头看向穆白,默声良久,轻轻一叹,“罢了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
他盯住穆白,抬手指向自己的双眼,道,“你可知道,我这双眼睛,原本并非这种颜色。”

穆白盯住幕清和的双眼,微微蹙眉,这双瞳眸乃是暗红色,闪烁着妖异的光芒。

不容其询问,幕清和便又再度道,“赤瞳赤瞳,本应是赤红色,岂是现在这种红且不红,黑且不黑的颜色。”

穆白心弦一动,想起幕知秋同样也是赤瞳,感到似乎抓住什么。

“你应该想到了吧?”幕清和转身,继续走向远处,他面无表情,没有太多情绪波动。

“不错,这也是昔年我变成废物的原因。赤瞳对于整个幕家而言便是‘灾星’,但对另一部分人而言,却是增强实力、改变天资的秘宝。”

“幕知秋转嫁了你的赤瞳。”穆白心念一动。

“正是,他所在的主脉,想要攫夺我的赤瞳天赋,转嫁我的血脉之力。”幕清和点头,依旧没有太多情绪波动。

想来对这事实,其早已看淡,所以才能娓娓道来,便如事不关己一般。

“他们那一脉,在我出生之前,便已盯上了我的赤瞳天赋。”幕清和哂笑,随即突然仰天叹息,悠悠道,“其实……赤瞳根本便不是灾星!”

“这是你幕家主脉的杜撰?”穆白心头一震。

“可惜啊,我知道的太晚了。”

“那令尊与令堂……”穆白眸光闪动,若有所思。

“你想的不错,他们之所以故去,也与此有关。”

穆白凝眉,唯有暗叹。他能想到大家族间有很多的勾心斗角,但却不曾想到,这种勾心斗角,竟会残酷到这种程度。

“其实,他们最初的目标并不是我。”幕清和神色一黯。

“想来定是令姊了?”

幕清和点头,笑容苦涩,再道,“我们这一脉源自上一代赤瞳,也是因此,一直都受到主脉的打压。

且我们一脉传到家父手中,已可谓人才凋零,在我与家姐之前,早有数代都是单传,故而即便是对我等照顾有佳的五祖,其实也并非出自我们这一脉。”

轻叹一声,他继续道,“在家姐出生之前,我们这一脉一直都不受重视。而那时,家父家母亦非居住在王城,他们生活在远离王城的一座小城之中。

正因为家姐的出生,淡金色瞳眸的出现,我们这一脉才再次引起主脉的重视。而那时,亦是五祖将家父家母接到王城之中。”

幕清和苦笑,仔细说来,那‘五祖’算是对他有恩,但也正是因为这件小事,却让他产生了心结。

“来到王城后不久,家母便又怀上了我。”幕清和满脸苦涩,“那时,主脉便检测到出了我身怀赤瞳,拥有远胜家姐的天赋。”

“所以,从那时开始,你幕家主脉便转移了目标,盯上了尚未出生的你?”穆白恍然。

谜底终于揭开了,他突然为幕清和感到惋惜,其身怀绝佳天赋,拥有不世天资,可惜命途多舛,尚未出生,变已成了牺牲品,可悲又可叹。

“是的。”幕清和闭上双眼,遮住了那双饱含仇恨的眸子。

“由于某些原因,上一任赤瞳,也便是我这一脉的先祖,曾至使幕家中落,元气大伤,故而主脉便以此为由,杜撰出了赤瞳乃是灾星的谣言。”

他紧闭双眼,紧握双拳,眼角划下两行清泪,“主脉如何对我,我都可以忍受,唯独……唯独不该害我那尚未见过半面的父母!”

幕清和仰头望着天空,任由晶莹的雪花打在脸孔,被皮肤表面的温度融化,最终与那两行清泪交织。

“他们不该!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