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白向布青衣轻轻点头,然后迈步跟上禊十六。两人走下茶楼,穿过几条街道,最终来到一座庄园之中。

二人走进一片花苑,在苑中的古亭内落座,自有侍女送来香茗、点心。

苑中花香四溢,白雪点点。古亭外是一方湖泊,湖面结有一层薄冰,冰下是来回穿梭的游鱼。古亭内茶香弥漫,落花点点,一片祥和。

“他可还好?”终于,茶过半盏之后,禊十六主动开口。

穆白斟酌少许,道,“应玄子前辈似乎受了某种暗伤……”

他将应玄子的境况仔细说了一遍,当然,这其中刻意略过了黑泽玉,只说应玄子以某种至宝重塑了肉身。

他并不清楚禊十六的底细,自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。

“应玄子前辈曾嘱托我,若是来到王城,定要代他向您问好。”穆白端坐道。

“向我问好……”禊十六一阵失神,恍惚叹道,“但他为何却不照顾好自己?”

良久,她才又问道,“那他可曾对你说起他受伤的原因?”

“不曾。”穆白摇头,道,“我见应玄子前辈时,他便已重伤在身。”

事实上,他初见应玄子时,其肉身便已死亡,不过这种事无法直接说出口,只能委婉的表达。

“那他可曾说过,在伤好后来王城?”禊十六想了少许,再次问道。

“亦不曾。”

“不曾说过么?”禊十六再度失神,“他还是不愿来见我。”

她低声苦笑,“他宁可托付你来向我问好,也不愿亲自来王城。他果然还是在怪我,当年我真的是做错了……”

穆白沉默,这种问题他根本便无法应答。

良久,禊十六才悠悠回神,看向穆白,道,“你来王城应有些时间了吧?”

“能有五日,初到王城时曾入过前辈的水庐洞天,但那时并未见到前辈。”穆白道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禊十六点头,道,“那你在王城可有居所。”

“暂时住在客栈。”

“如若不嫌弃,你便先住在我这座庄园之中吧。”禊十六道,“我平日不住这里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穆白一怔,随即摇头,道,“多谢前辈美意,我在王城并不会停留太久,或许不日便会离开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禊十六也不勉强,想了想,她翻手取出一方玉令,放在身前的石桌表面,缓缓推向穆白,道,“这是我的贴身令符,其内有我的一道神魂印记。你若遇到困难,可以出示此符,想来王城中的各方势力都会卖我几分薄面。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,便直接捏碎玉符,我会在最短时间内赶来。”

穆白接过那张玉符,仔细观察,只见其正面绘着一幅山水图,正是水庐洞天内的一角景致,而在背面,则刻着‘禊十六’三个娟秀大字。隐约中,能感到在其内有一道隐晦的神魂波动。

“多谢前辈。”这次,穆白并没有推辞。他知道,初次见面,禊十六便先后送他庄园、玉令,究其原因,不过是因为应玄子。

而他在王城无依无靠,若是能得到禊十六的帮助,有些时候,也能省去很多麻烦。

禊十六点头,兀自失神,不再多言。

穆白又小坐片刻,见禊十六不曾再有其他吩咐,便起身主动告离。

“若有麻烦,不妨使用那方玉令。”禊十六起身道。

“晚辈谨记。”穆白抱拳,缓步退出古亭,在一名侍女的带领下离开了这座庄园。

走出庄园大门,却径直遇见一辆黑色车辇,拉车的是两匹皮毛黢黑的龙马,马车制造精细,却十分朴素。看见穆白走来,那马车的车帘被悄声挑起,露出一张精致面孔。

“道友便是穆白?”时语惜略带笑容。

“不错,时道友莫非是在等待在下?”穆白不确定的问道。

“你认识我?”

穆白点头。

“我的确是在等你。”时语惜放下车帘道,“上车吧,你的那位朋友也在车上。”

穆白蹙眉,想了想,终是登上马车。

拉开车帘,其内别有乾坤。这马车从外部看去虽小巧玲珑,但其内的空间却并不小,装饰亦十分华贵,比之南白鱼的马车犹有过之,不过这些装饰亦很朴素,看上去赏心悦目,有一种古朴意境。

“跟我来吧!”衣衫尽正站在门前,见穆白拉开车帘,其竟主动迎了上来。

穆白微感讶异,没想到这位衣家第一人竟也会在这里,且还主动担任了‘迎客’的工作。不由中,他心中对于时语惜再高看几分。

之前布青衣对时语惜的评价已经足够高了,但现在看来,只怕其远不止表面这般简单,这位时家第二人,隐藏的很深。

“有劳衣兄。”穆白轻轻颔首。

“无妨。”衣衫尽摇头,转身走向车辇深处,穆白抬步跟上,穿过数条悠长的走廊,最终,二人在一道房门前停步。

“请!”衣衫尽推开房门。

“衣兄先请。”穆白摇头,纵眸看向屋内,只见布青衣、小灵儿、小雀儿都在,却都安然无恙,不由微松了一口气。

衣衫尽也不多做推辞,当先走进屋中,在一张软榻上坐下。

穆白随后走进屋中,两个孩子均神色一振,同时起身,扑入他的怀中。

“木头哥哥,你终于来了,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呢。”小雀儿仰着头道。

“是吗?”穆白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,然后纵眸看向坐在窗边的时语惜,倾身微揖,道,“久等了。”

“无妨,请坐。”时语惜摇头,抬手指向软榻。

穆白点头,带着两个孩子走到布青衣身边坐下,方才落座,一只玉杯便飞了过来,径直悬停在他的身前。

“这是我自己酿的酒。”时语惜同样走到软榻上坐下,道,“穆兄此前方喝过禊大家的香茗,我便不献丑了。这酒乃是我采万山之露,以千种灵药熬炼而成,尚可入口,穆兄不妨先尝尝。”

“多谢。”穆白下意识看向布青衣,见其轻轻点头,遂便端起玉杯,缓缓送到嘴边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