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也覆盖到了城郊,飘洒在漫长的古道之上,风拉长了两道身影的轮廓。天地间一片寂静,唯有落雪声沙沙轻响。
这种宁静持续太久,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,才终于被蓦然打破。
穆白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,看向身后,来的是七匹银白色角马。那白马的皮毛便如锦缎,光华柔顺,色泽鲜明,即便与这满天大雪相比,也算得上是一道亮色。
七匹角马拉着一辆白色马车,缓缓碾过零落在地的积雪,马车洁白无暇,如同碧玉雕砌,前方漏空雕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‘南’字,清晰醒目,却又不显得浮夸。
“南家的人……”幕清和收回目光,转身继续走向王城方向。
穆白再看了一眼那白色马车,不由微微蹙眉。
在这马车之中,他感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,但由于这马车具有隔绝气息的效果,所以他并无法准确判断这道气息的主人到底是南慕,亦或者南白鱼。
他并未用本源眼探查,因为并没有那个必要,无论是南家的谁,对他而言都算不上是朋友。
漠然转身,穆白抬步跟上幕清和,心中暗暗计较,到了西妖国的王城,到底有没有和幕清和分开的必要。他是不怕麻烦,但也没必要自找麻烦。
思索少许,他轻轻摇头。
他们到来的消息或许早已飞跃到某些人的案头,他即便再不想和幕清和扯上关系,只怕也难摆脱这份因果,如此一来,倒不如暂时跟上其去闯上一闯,或许会别后收获。
马蹄声越来越接近,二人让开主道,继续前行,却是再未关注那马车半分,但终究,那马车还是走到了两人身边,并且主动停下。
随即,一个道童走下,来到二人身边,躬身行了一礼,道,“两位且请留步,我家主人有请。”
“没有兴趣。”幕清和面无表情,脚步毫无停顿,继续走向那道已遥遥可见的城门。
道童有些愕然,面露为难之色,正欲再度开口,却听穆白已道,“你家主人可是南白鱼?”
“正是。”道童轻轻点头。
“引路吧!”穆白偏头看了幕清和一眼,转身走向马车。
那道童露出欣喜之色,心想虽未能将两人同时请上马车,但也好歹请来其中一人,至时终不用被其他几个家伙耻笑。
毕竟在下马车之前,他那主人已经说过,想将这两人都请上马车几乎便没有可能,能请动其中一个,已算得上是运气,至于一个都请不到,则是正常。
念及于此,道童直接转身,快步赶到穆白身前,回头引路道,“大人请随我来。”
说话之间,二人已走到马车前方,穆白回头看向丝毫不为所动的幕清和,终于忍不住道,“你便真不上车,实不相瞒,车中这位与我还算有点仇怨。”
幕清和停步,回头深深看了穆白一眼,迟疑少许,终是缓缓转身,面朝马车走来。
那道童露出一丝讶色,偏头看了穆白几眼,又偏头看向幕清和,突然感到一阵头大,自家主人将这样两个危险人物请上马车,果真便没有问题?
“小青,还不上车,切莫怠慢了客人。”车中传来一道声音,竟正是南白鱼。
那道童回神,匆忙让开身,对穆白道,“大人,请。”
穆白也不推辞,沿着台阶,径直上了马车。
他随手提起车帘,一股暖气随之扑面而来,这车内竟是别有乾坤,空间远比从车外看上去的大,被分为许多个隔间,每个隔间各有特色。
正在穆白打量之时,那被称作‘小青’的道童已领着幕清和登上马车。
“二位请随我来。”
道童挽起车帘,等穆白二人尽数走入车中,才转身走向一道隔间,敲门走入,阁中正坐是南白鱼,其正隔着那层白色布带,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。
似是感到二人走入屋中,其抬手放下书卷,起身径直看来,首先‘看’向幕清和,少许,轻轻一叹,道,“你果然还是回来了。”
“南家不希望我回来?”幕清和面无表情。
“明知故问。”南白鱼摇头,随即看向穆白,轻轻道,“坐吧!”
“请我们上车,总该不会是为了避雪吧?”穆白就势落座,早有道童送来香茶,他垂眸看了一眼,却并未饮。
“避雪只是一部分原因。”
南白鱼重新坐稳,道,“数日前便听闻幕家的这位要回来了,今日在路旁遇见二位,料想身份应该差不了太多,心想顺路,便将二位捎上一程。车中暖和,总好过在车外露雪。”
“如果仅是这个原因,那恕我不多奉陪。”幕清和转身。
“实不相瞒,二位若是这样进城,只怕连城门都未接近,便要惹得一身麻烦,虽说都这麻烦都无关紧要,但虱子多了终是烦人。”
南白鱼淡淡一笑,拿起手边的书卷,想了想再道,“如今虽说还算太平,某些人也不好明里出手,但做些小手脚总还是没有问题。两位也不想才到王城,便要惹来一身腥骚吧?”
“只是不知你代表的是南家,还是你个人?”穆白看了眼折身坐下的幕清和,又抬头看向南白鱼。
“这有区别么?”南白鱼问道。
“区别自然有。”幕清和蓦然开口,纵眸盯住南白鱼,道,“如果我未记错,你应该是南家的那个神童。”
六年前,幕清和方到及冠年龄,而南白鱼也仅才十四岁,仔细算来,两人其实还是初次见面,在此之前,也仅仅只是听说过对方的传闻。
“和阁下相比,我又能算得了什么神童。”南白鱼苦笑,略顿,他继续道,“两位问我到底代表的是南家还是个人,其实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。
“数日前,家中曾传急召让我返回,这或许是与阁下的回归有关。”南白鱼‘看’着幕清和,道,“但今日在路上遇见二位,邀请二位上车,却又是我自己的主张,所以这个问题真的没法回答,就要看二位怎样看待了。”
“看来你南家早就有人算定了一切。”幕清和轻声嗤笑。
“幕家何尝不是?”南白鱼摇头,不置可否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