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正值傍晚,日落西山,几抹夕阳余晖挂在山头,着实惹眼。
天边晚霞璀璨,暮色中有几缕微风,徐徐吹过脸庞,很轻很柔,便如发丝拂过耳际,令人回味无穷。
穆白纵眸看向远处,在一望无垠的药田之中,一座小山矗立,山上密林修竹,小溪潺潺,有几座木桥,数道凉亭。
一条青石小路缘山蜿蜒,一直没入林海深处。张道初在前方引路,两人顺着石径小路登山,待最后一缕晚霞从天边散尽,他们终于登上山腰,来到一座竹屋前方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张道初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穆白,道,“由于我常在炼丹阁宿居,此后转到西九楼也很少回来,故而这里经常无人打扫,老弟不要嫌弃。”
“岂敢。”穆白纵眸打量四周,轻轻点头。这样一处幽静所在,他感到非常满意。
“这里平日人迹罕至,少有人来打扰,老弟安心养伤便是,有任何需求,可以直接来西九楼找我。”
张道初推开房门,点燃烛灯,挥袖一卷,将屋中浮尘吹去,又连连祭出几道神通,将各处打扫干净,这才取出十余只玉瓶放在桌上,对穆白道,“都是些回气丹,老弟如今的状态,也只适合服用此丹。”
穆白点头,张道初所言不假,以他的状态,冒然服用其他丹药,非但起不了好的作用,反而还会适得其反,令伤势恶化。
“那老弟便在这里安心居住,我还有几炉丹药需要照看,难以脱身,便先回到西九楼去了。”
张道初很直爽,他是丹痴,自然时刻都惦记着丹药,穆白这里既然没有其他需要,他自然也不会多做逗留。
其实,主要是他真的将穆白当成自己人,所以才没有过分客套。
其性格率真可见一斑。
“多谢老哥。”穆白心中划过一丝暖流。
他自然能感受到张道初毫无保留的善意,在这异域他乡,他几度受到排斥挤兑,处境一度艰难,如今竟有人如此真诚的待她,饶是他铁打的性子,钢铸的内心,也难免有所触动。
“老弟不用客气。”张道初摆了摆手,道,“那我便先回去了。”
“老哥慢走。”
穆白送张道初走出竹屋,来到青石小径前方,才终于停止脚步。
目送其彻底走远,隐入夜色,穆白方返回竹屋,关紧房门,服下几颗回气丹,躺上床榻,肉身又一次陷入沉眠。
他如今经脉俱碎,肉身也处在崩溃边缘,根本无力再做其他,只能任由其自主修复,至于能恢复到哪种地步,则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其实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打开丹田,但他经脉俱断,难以调用气机,从外部根本便无法将其打开,其乃是自封,唯一的办法,便是从内部入手。
只是这种设想几乎便不成立,试想一个完全封闭的空匣子,内部什么都没有,在这种情况下,怎会自动打开,穆白的丹田便类似于此。
“也不知鸾衣如何了……”穆白的神魂微叹。
他被卷入虚空乱流时,鸾衣尚还在进化,此后丹田便陷入自封状态,根本无法窥到其内部状况,鸾衣具体如何,是否也被虚空乱流波及,他根本便无法预测,只能祈祷,听天由命。
对于那个小家伙,他是真的将其当成了家人。
一时无话。
接下来,一连数日,穆白的肉身都在竹屋中沉睡。此地果真如张道初所言,人迹罕至,少被人打搅,他也乐得清净,能够全心养伤。
有回气丹辅助,穆白的伤势终于有了缓解,并随时间过去,有了好转的趋势。
只是到了如今,他的经脉依旧还无法修复,而肉身也由于在虚空乱流中受创,许多部位错乱,不能恢复到原位。
回气丹虽然在修复着他的伤势,但却不能矫正他的经脉,纠正他错乱的肉身,这需要自己着手,然而穆白无法调用气机,对此也只能空想。
他不是没有想过向张道初寻求帮助,令其帮他续接经脉,甚至调和肉身,但可惜他是人族,张道初是妖族。
人族与妖族在外貌上虽然没有区别,但体内的根骨构造,经脉走型等等,却都有很大的差异,在这份差异的影响下,即便张道初想要帮他,也爱莫能助。
“罢了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”穆白叹息。
时间飞逝,尺壁寸阴,眨眼半月过去,穆白始终不曾离开竹屋,张道初留下的回气丹已被他用尽,但他并未再向其讨要,因为他的身体出现了大麻烦。
随着服用回气丹,他的伤势在不断修复,有了很明显的好转,然而好景不长,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。
那便是伤势虽然在修复,但由于经脉,错乱的骨骼、血肉等等,都不曾受到调整,所以,在伤势好转的情况下,这些错乱的身体组织,竟开始逐渐定型了。
“糟糕了……”
穆白面露凝重之色,如果任由这些错乱的身体组织定型,那他在将来可能真的要彻底化为一个废人。
因为没有完整的经脉引导,正确的骨骼、血肉分布,他根本便无法修炼,而等到这一切都定型,他在无法调动气机的情况下,根本便无力矫正。
而且,即便能够矫正,他也不敢胡乱为之。要做到这点,便必须将定型的肉身重新打乱,令其变成此前重伤时的那副模样,这才有重组的可能。
然而,此般做法却充满变数,极度危险。
要知道,穆白在重伤之后还能保住性命,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此前服用过得自神农鼎的古丹,但如今那些古丹已然用尽,若再重创肉身,可就很难保证不出意外了。
“必须先停下。”
穆白心中充满苦涩,他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,本是一件好事,但现在,好事却变成了坏事,而这坏事还无法解决。
“真的便没有办法了么?”
穆白满心不甘,难道他真的要彻底化成一个废人,除了神魂以外,其他力量都无法再度动用,然后逐渐泯为平凡,凄惨度过余生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