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外雨点渐小,龙虎交战已到了白热化阶段,金光爆射,银辉普洒,大片的黑气被净化,彻底蒸发,化作虚无。

乌云开始消散,天地重现光明,支离破碎的黑雾蛰退,倒灌向山下的盆谷,但更多的黑气却来不及退避,便被阳光冲散,化作虚无。

轰!

龙虎交战到了关键时刻,白虎怒张血口,咬住金色天龙的咽喉,而那天龙则盘卷龙躯,紧紧将白虎缠裹。

两败俱伤的结局,难分上下。

“呜!”

最终,在乌云彻底消散的刹那,阳光普照的瞬间,一龙一虎两道虚影都彻底炸散开了,化作一片片残缺规则,消散在高空之中。

穆白收回目光,看向身后的壁画,若有所悟,“果然,这龙虎都是地势相互作用的产物,此处的地势,的确深奥莫测。”

他垂头看向山下,神色一怔,“黑气变淡了。”

山下是一座盆谷,此前被黑气笼罩,难以窥悉,不过经过这场大雨,龙虎相斗之后,那山下被黑气遮盖的一隅,却露出了原貌。

山下隐约有许多残损建筑,沿着龙虎二山,径向狭长分布,看上去应是一座城池,囊括数千里地,极为广袤。

“这里莫非便是蚩龙部昔日的王城?”穆白若有所思,起身一步迈出,走向山下。

他被困在这片禁地之中已一月有余。

此前黑气浓郁,笼盖四野,再加上地势诡异,虽有龙精虎魄,他也着实不敢妄动,便耐下心来铭记《天龙猎虎》、《白虎缚龙》二图。

如今黑气有了消散迹象,机会难得,他不敢保证那些黑气是否还会再生,故而必须要抓紧时间,找到一条走出禁地的道路。

这山下若果真是蚩龙部昔日的王城,或许便能从其中寻到一些线索。

呼!

穆白落在地面,一层稀薄的黑气涌来,但触及龙精虎魄散发出的纯阳气息,却都纷纷退散开来。

周围断壁残垣,房屋塌毁,许多砖瓦都化作齑粉,尽管还保持着原状,但轻轻触碰,却便会消散成烟。

穆白凝眉,地面有许多枯骨,表面都已化作漆黑色,应是那些黑气作怪的缘故,这些枯骨都只剩下薄薄一层骨壳,宛若纸张一般,触之便会裂开。

在许多残骨周围,都堆积着破损的古器,也被黑气玷染,丢失了神性,化作一堆废料,可以想象,这里曾经应发生过一场血战,以至于一切都化作废墟。

“内乱?亦或者其他?”穆白揣测,移动脚步,走向废墟深处,他很谨慎,步伐缓慢,时刻关注着四周,担心会生变故。

随着深入,四周变得越发荒凉,成片疮痍闯入眼帘,很多古老建筑都皆泯灭成尘,连砖瓦也没剩下一星半点。

很显然,这里在当年可能便是主战场,以至于在战后,一切都化成虚无。

“这是……一条裂缝?”穆白走入一片狼藉之中,发现了些许异常。在一座坍塌的石柱下,他发现了一条半丈宽裂痕。

要知道,在这片区域,方圆十数里内,这根倒地的石柱是唯一存留下来的古物,能有近百丈长,相对还算完整,充满古意,坚硬无比,直径十余丈,横倒在地,就像一座小型山岳。

“有古怪……”穆白捏紧大罗伞,走向那根石柱,凝眉盯住被其半压在下方的裂缝。

裂缝并不长,仅有十余丈,与其说是裂缝,倒不如说是一只楔形深坑,只是这坑着实深的可怕,完全看不见底,穆白站在深坑前,小心探出神念,竟也没有触及底部。

如今他已有泥宫一重的修为,神魂接近圆满,神念凝聚成丝,探向一个方向,可以漫及四五十里,也便是七千余丈,竟还无法触探出这条裂缝的深浅。

“不对,并非这坑无底,而是有东西吸收了我的神念。”穆白收回神念,在此过程中,他终于察觉到了异常。

“罢了,进去看看。”

目光微微一闪,他右手捏紧大罗伞,左手握住虎魄,张口吐出本源之火,使其悬在身前,以作照明使用,然后一步迈出,径直走进那道深坑。

初时,果然如神念探查的那般,这深坑仿若无底,但向下潜行千丈之后,地底空间却倏然变广,呈漏斗状向四周辐散开来。

又是三千丈,眼前霍然开朗,出现一条宽阔无边的暗河。

暗河中的水漆黑似墨,一团死寂,看不出半点流动痕迹,一丝丝黑气正从那河水之中腾起,然后在半空汇聚,透过那条裂缝,向周围飘散出去。

“就是这河水吸收了我的神念。”

穆白若有所悟,站在半空,借着火光,纵眸看向四周。

他所站的方向离河岸并不远,故而可以清晰看见乱麻麻堆积在河畔,宛如树根般的枯骨。

沿着河岸漫向远处,全是那种漆黑的骨骸,大小不一,有的来自人形生物,而有的则出自其他异类。

不远处,可以清晰看见一颗百丈高的头骨,一半搁在岸边,一般淹在河中,已经缺了半块,黑的似炭,完全看不出其身前到底是哪种生灵。

更远出,比这头颅还大的骨架不在少数,有些搁浅在岸滩上,有些则半没在水中,但无一例外,这些骸骨都黑的宛如木炭。

在这些骸骨下方,则是一层较小的残骨,大都不再完整,密密麻麻铺在岸边、河中,站在半空看去,便如一层黑密细沙,令人头皮发麻。

“这到底是一条怎样的河?埋尸河?葬骨河?亦或者杀人河?”穆白心悸,感到脑后冰凉,这地底并没有风,但他此刻却感到冷风阵阵,宛如身处腊冬。

他见惯了死人,死在他手上的人,没有一千也有八百,但如眼前这细骨成沙,巨骨成石的场景,却还是第一次遇见。

再加上一路走来,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些骸骨,昔年在这片禁地之中,到底死去过多少生灵,千万?只怕远远不止,上亿也有。

如此多的生灵,如今只剩下少半保留下残骨,其他大部分则早已泯灭成灰,而这保留下来的骸骨,俱已发生异变,被这莫名黑气侵染,变成了十足的凶物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