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下玄术,共分五大流派,我中州盗门是一派,玄州天机谷也是一派。

昔日,天机谷曾辉煌一时,媲美诸大圣地,可惜没有长青的树,久开的花。

三千年前,天机谷发动所有精锐强攻神藏,结果不但未攻入神藏,反倒是因为失误,至使精锐尽数陨落,以至整个天机谷自此没落。

到如今,其也就相当于普通宗门罢了。”汀雨桐有些唏嘘,美眸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。

杨萧点头,纵目盯着那灰衣老者,若有所思。

“此人是谁?”穆白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汀雨桐,目光触及少女浅浅的侧靥,蓦然想起汀羽轩那晚的‘胡话’,心中顿生出尴尬,投出的目光也迅速抽回。

他并不是一个‘害羞’的人,甚至于他的脸皮本就厚的很,但不知为何,看到眼前的少女,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慌乱,并不是害怕,而是手足无措,那种感觉,就像是他暂时失去思考。

即便当年初见叶韶华,他也没有这种感觉,这种感觉很新奇,令穆白感到从未有的恐慌,却又想永远沉浸其中,不愿自拔。

“此人是天机谷的第三长老,天朽上人。”汀雨桐偏头看向穆白,大眼一闪一闪,只将穆白看的窘迫难言,老脸泛红,才噗嗤一笑,道,“怎么,刚才还夸我好看呢,现在又不敢看我了,我就生的如此可怕,让你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?”

“不敢,姑娘……”

“又叫我‘姑娘’,我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吗?”汀雨桐闻言似有些气恼,鼓了鼓雪腮,道,“我听羽轩说你木讷的很,现在看来,你岂止是木讷,还很啰嗦。”

穆白苦笑,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,正要开口,却听汀雨桐三分气恼,七分戏谑似的道,“你要再叫我‘姑娘’,那就别说话了,听着来气。

对了,也别叫我汀姑娘、汀仙子,这种称呼何等俗味,听着都能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,你也不是俗人,何必与世俗合污。”

穆白继续抚摸眉心,半晌,苦笑道,“那穆某应该如何称呼姑……”

话方说一半,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,只得打住,局促的看向汀雨桐。

不知为何,在眼前这少女身上,他居然找到了不同于面对其他女子时的那种感觉。

这种感觉,就连面对叶韶华时都不曾有过,这种感觉,有失落、有紧张、有期待、有窃喜,这种感觉,很奇妙,让穆白不忍终结。

杨萧笑了笑,无声退后几步,偏头看向天玑圣地一行,只是偶尔回头,瞥过穆白,又看向那少女,眸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。

汀雨桐栖身上前,背着双手,仰头盯住穆白,月牙般的美眸中划过希冀之色,道,“那你觉得,你应该怎样称呼我才算对呢?”

穆白退了一步,干笑摇头。

说实话,根据少女的要求,他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,毕竟两人乃是‘初次见面’,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,尽管有汀羽轩这层关系,但面对少女时,他显得手足无措。

念及于此,他抬头求救似的看向杨萧,结果对方却始终不看他一眼,仿如毫不知情一般,顿时心生几般无奈。

“说你是根木头,你还真是一根木头,怎就这般呆傻呢?”少女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紧玉牙,道,“你就不能,不能叫我‘雨桐’嘛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她双颊蓦然扑上两片绯红,红若桃花,又似胭脂,下意识得,她垂头看向脚尖,呼吸渐渐变得急促,双颊的那两抹绯红亦越来越深。

等了半晌,始终不见穆白开口,少女悄声抬头,瞥了眼同样呆滞的穆白,狠狠磨了磨雪牙,气呼呼转身,道,“真是根木头!”

说话间,其已走到数丈之外,急促的脚步也略有松缓,复而回头看向穆白,只见其依旧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,顿时气的冷哼一声,微有松缓的脚步再度加快,眨眼之间,已没入人群。

“这……”穆白失措,无奈看向杨萧。

“唉,你还真是根木头。”杨萧叹气摇头,轻轻拍了拍穆白肩头,当先跟在汀雨桐身后,几个闪身,也融入人群,唯留一句余音,“还不快追,你还真呆的可以。”

穆白一怔,复而回神,这才反应过来,匆忙拔开身形,紧步赶上杨萧,接连冲过十余条街道,方见那少女竟已停下脚步,正抬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一颗苍劲老柳,不由微松了一口气。

不知为何,在他内心深处,竟全然不想让这少女离开,仿如其若这般离开,将会化作永别,再无法相见一般,只可惜,穆白根本未曾察觉他心头的这点想法。

杨萧停步,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穆白,道,“阿白,不是每个女子都如叶子那般无欲无求,你,该从叶子的影响中走出来了。”

穆白心头一震,蓦然惊醒,再度看见汀雨桐的那丝窃喜也瞬时淡了许多,轻轻闭眼,他驱散心头杂念,道,“老六,我知道该怎么做,无论如何,我都不可能对不起叶子,也不应该对不起叶子。”

“你……”杨萧盯住穆白,少许,苦叹摇头,道,“又何必将思念当做执念,当年已是过往……”

“老六,够了!”穆白捏紧拳,呼吸蓦然变得紧蹙,良久,他终于松开双拳,平复呼吸,道,“我知道该怎么做。

以后……你我能否不要再提这件事。”

杨萧微叹,轻轻点头,道,“好,以后再不相提。”

穆白失神点头,抬眸看向远方,只可惜那黑白分明的双瞳,却是失去了焦距。

也不知过去多久,可能是一瞬,也可能是数天,一道清脆声音蓦然打破他的思绪,他下意识的低头,只见那自称汀雨桐的少女正仰头看着他,目露自责,叙叙道,“木头,你怎么不说话,是在生我的气吗?木……”

“没有,我怎会生你的气。”穆白吐出一口浊气,压下内心深处的那丝蠢动,双眸重新恢复清明,道,“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,我只是怒己不争,怨己忘恩,恨己无情……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