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白走到吴馨儿身前停步,抬袖卷起紫金傀儡,淡淡道,“走吧!”
吴馨儿点头,深深看了眼穆白,又回头看向木青麟,心底陡然生发一种怪异之感,眼前这二人是何等相似,又是何等迥异。
定了定神,她抬步跟上身形渐消失在远处的穆白。
木青麟看了眼那两道消失在远处的身影,捂唇轻咳一声,回眸淡淡瞥过宋印星,抬步向与穆白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。
“圣子……”那青年略作犹豫,看向躺在地上,不省人事的宋印星,道,“便就这样放他离开?小师弟可是被他……”
“那是他自寻霉头。”木青麟没有停步,道,“我的事,以后你等休要插手,我该走的路,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。”
青年噤声,咬了咬牙,拖起倒在地上的宋印星,背起,紧跟在木青麟身后。
……
吴馨儿追着穆白走了十数里,见其始终没有停步的打算,轻叹一声,加快速度,赶到穆白身边,与其并肩,这才回眸看去,声音若蚊鸣,道,“她……叫叶子么?”
穆白蹙眉,骤然停步,看向同样停下,神色间有些慌乱的吴馨儿,心底微霁,轻轻点头,道,“她叫叶韶华,是我的妻子。”
“原来……”吴馨儿蓦然一怔,垂下眉稍,敛起眸中的震惊、失望、自嘲,声音略显沙哑,道,“你已经有了妻室。”
穆白蹙了蹙眉,略顿,迈开步,道,“还有一个女儿。”
吴馨儿身躯一震,抬眸望着穆白背影,眸中涌起浓浓的复杂,她紧紧咬住玉牙,拭掉眼角的晶莹,轻叹一声,抬步跟上穆白,声音发颤,道,“那她们,现在在何处?”
穆白再度停步,抬头看了一眼天空,沉默良久,眼中露出一抹哀色,缓缓道,“一个很远的地方,远到遥不可及,远到令人绝望。”
“抱歉!”吴馨儿垂下眼帘,收起眸中的一丝窃喜,以及浓浓歉意。
穆白摇头,默默一叹,迈开步,不过这次他走的很缓慢,身影有些落寞。
吴馨儿转身,跟上穆白的步伐,她步履很轻,倒不如说是小心。略微犹豫,她轻声道,“能给我说说她们吗?”
话方出口,她又连改口,道,“无意打听你的往事,若是不方便,便算了吧!”
穆白不语,抬眸看向湛蓝的天空,两道身影蓦然走到他的眼前。
其中有一道身影,很知性,充满柔美气息,她的样貌并不是很出众,但却如一朵莲花,出尘不染,又如一朵梅花,凌寒独放,还如一朵幽兰,恬静淡雅。
她便那样站在那里,触目可见,却又一片恍惚,不经意便消散了,如韶华般易逝。
实际上,哪怕穆白已与叶韶华走到那一步,但二人之间却一直相处的很‘平淡’,或者说两人都很了解对方,已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,一个神情,一个动作,都已足够。
但其实从初次相见,到最后分别的这两年内,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,分别之后也很少联系,然而即便如此,再度相见,每个神情,每个动作都是那般熟悉。
杨萧曾说过,如穆白这样冷淡刚硬的性子,这辈子若是不能遇见一个真正懂他的人,是绝不可能与哪家姑娘走在一起。
可惜,他算漏了一个叶韶华,算漏了真有一个能真正懂得穆白的人,这种懂得,是触摸心房,心神相印的懂得。
穆白犹记得,两人初次见面,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。
那日,斜阳余晖洒在咖啡店门口,外出执行任务方回归的穆白,一如既往的走向他常座的那个座位,但偏偏,在那天,在那座位的对面,多了另一个常客。
这便是二人的初次见面,一通咖啡喝下,二人并未有太多交谈,只能算是彼此的过客。
第二次,则是穆白救了叶韶华。
作为叶家唯一的嫡女,叶韶华的日子过的并不像表面那般光鲜,至少想除掉她的人并不在少数,偏偏无巧不巧,那次居然刺杀之时,竟在秦岭山脉撞见穆白。
这次,也是二人单独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,长达十天,之后,二人的生命轨迹便蓦然交叉,慢慢走在了一起。
连杨萧都曾坦言,觉得穆白和叶韶华能走在一起实在太突然,最后当他察觉两人都是那种常人读不懂的怪人,便也释然。
相识两年,相见不过数面,彼此却令彼此无法忘怀,说不上是巧合,却也是巧合。
人的命运很复杂,有时候,很突然的,便会遇见一个能一起走下去的人,或许没有山盟海誓,没有激情如火,只是那样平平淡淡。
穆白面色变得柔和,眼神略显迷离,他抬起眸,看向另一道模糊身影,这应该是个孩子,却如何也看不清,仿如笼着一层雾纱。
有谁能想到,她来的如此突然?彻底打乱了穆白的阵脚,扰乱了他的心神,让他想见又见不到,想摸又摸不着,只因她叫叶思念!
吴馨儿目光颤了颤,等了良久,终是没有等到穆白开口,她兀自苦笑一声,略带自嘲,道,“是我唐突了。”
穆白摇头,加快步伐,此事倒并非不能给吴馨儿说,而是他不愿说,有些事,有些人,只能埋在自己心底,给旁人,说不得。
走了几步,他回头看向伫立当地的吴馨儿,轻叹一声,吴馨儿的心思他岂不明白,可惜其却不懂他,并且要他如何忘得了叶韶华?
感情不是一厢情愿,终究是要两人都能懂得对方,即便不能全懂,也要知晓一二,而吴馨儿,却全然不懂他。
顿了顿,穆白加快速度,走向远处,长痛不如短痛,既然给不了吴馨儿结果,又何必给她希望?
吴馨儿启了启唇,最终咬紧贝齿,忍住眼中即将垂落的晶莹,少许,轻叹一声,眸中那因见到穆白再度复苏的希望,黯淡了几分。
用手指拭掉眼角的湿润,她抬起步,跟上穆白,但在即将赶上时,终究还是迟疑少许,落后几丈,仅是看向其背影,却又不接近。
仿如,这数丈的距离,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其前方,穆白轻轻摇头,敛起心神,不再思索他事,专心赶路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