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人,天生便含着金汤匙,永远的天之骄子,无论走到何处,都被万千光环笼罩,让人不由得仰视。

有些人,生而如尘,微小到不宜察觉,每日劳命奔波,凡事小心翼翼,哪怕为了一件小事,也得争抢的头破血流。

人,的确有差距,天生的差距。

萧雨落笑容苦涩,和那被人群环绕,集无数光环于一身的青年相比,他何尝不是天之骄子?上清源门当代宗主最后一个弟子,才情出众,身负妖孽般的天资,可与那青年相比,他依旧是一粒尘。

“据传,这太虚圣子来自东陆密林,疑似与神藏有关,可其身负麒麟圣体,非但没有如那神藏传人般被人撵的四处逃窜,还得到太虚圣地的究极传承,成为当代圣子。”

萧雨落呢喃,道,“果然啊,许多时候,不是努力不够,才跟不上别人的步伐,而是天生天赋便不足,这巨大的差距,如何追赶?

穆师弟,你说是么?”

说着,其回头看向穆白。

穆白模棱两可的笑了笑,未语,将目光收回,向萧雨落举起酒爵,两人碰杯,饮尽杯中烈酒,各自在心中轻叹一声。

两人互换几杯,不再注视那青年,而是各自说些趣事,逐渐恢复心情。

萧雨落是那种很健谈的人,也并非伤春悲秋的性子,虽容貌的确妖异了些,不输女子,但其内心,却是血气方刚的男儿。

就在二人几乎忘记那青年之时,人群中,突然传出几道哗然之声,旋即,那远处的人群,竟朝这瀑布的方向移动过来。

二人疑惑,皆抬头看去,只见原来是那身着青金华服的青年,与夜凌云并肩走了过来。

穆白蹙了蹙眉头,没有起身,反倒是端起杯中的灵酒,大灌几口。

那走来的青年不由蹙了蹙眉头,很淡,只是一瞬便展开,连身边的夜凌云都不曾发现。

终于,那青年走到穆白身边,停步,低头看着那始终没有回头,一口口大灌灵酒的白衣青年,平静的眼眸中,起了一丝说不上厌恶,也说不上怜悯的涟漪。

人群宁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那白衣青年,包括夜凌云,包括其对面,前一刻还与其推杯换盏的萧雨落。

无人想的通,这如九天之上,皓月星辰般的太虚圣子,会突然走向这样一个名不经传,光芒不及萤虫般的白衣青年。

特别是与那青金华服青年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翘楚,他们很清楚,这个才被选定为圣子不到一年的年轻人,是何等高傲。

其,从未用目光认真看过年轻一辈的任何人,但偏偏,其竟舍下众人,来到这样一个喝闷酒的青年身前,给予其特别的关注。

“穆师弟……”萧雨落压低声音,看了眼穆白,而后又看向收敛笑意的夜凌云,轻叹一声,起身对夜凌云与那青年行了一礼,退步走进人群。

“穆师弟,贵客到来,你却如此放浪形骸,难道便不觉得有些失礼?”夜凌云身边,有与其相熟的天骄开口,神色很愤然。

穆白放下酒杯,低头看着地面,没有开口。

他并不是在自暴自弃,而是内心太复杂,他是一个冷静的人,知道如何控制情绪,但偏偏,此刻却将之控制不住。

“老七,你变了!”终于,万众期待中,那青金华服青年开口,其看着穆白,眼中的涟漪已经消失,只剩下平淡。

“烦劳三哥挂念,竟然还记得,有我这样一个兄弟。”穆白冷笑,舍下酒杯,提起酒壶,再灌了一口闷酒。

人群先是宁静,旋即哗然。

走进人群的萧雨落一怔,抬头看向穆白,再看向木青麟,心底划过一丝了然,旋即轻轻摇头,或许,他懂了穆白。

夜凌云盯住穆白,眸中闪过一道精茫之际,再看向身边的木青麟,道,“原来木兄竟与穆师弟相识,难怪点名要穆师弟来赴宴。”

木青麟轻轻摇头,从穆白身上收回目光,道,“老七,我对你很失望。”

“用不着三哥失望,我穆白是怎样的人,该活怎样的人,自己心里清楚,倒是三哥,可清楚你自己是怎样的人?”

说着,他提着酒壶站起身,平视木青麟,两人身高相仿,但气势,却相差太多。

“放肆,穆白,你可知在对谁说话,竟敢如此不分场合!”夜凌云身边,那天骄再冷喝一声。

穆白蹙眉,没有看向那人。夜凌云对那天骄摇了摇头,其方闭嘴,不再多言。

木青麟不语,淡淡看着眼前的穆白,少许,其轻轻摇头,转过身,向远处走去。

那些跟随而来的人杰翘楚,也纷纷抬步跟上,没有人再看向穆白。

如果不是木青麟,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瀑布脚下,山巅的某个角落,竟还隐藏着一粒尘埃,既然不曾注意,又何必格外关注?

“木青麟!”穆白看着那道背影,猛然沉喝,颤声道,“你不觉得,时隔七年,该给我一个答案了么?”

闻言,那青金华服青年脚步微顿,继而抬起,再走向远处,没有回答,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。

穆白苦笑一声,颓然坐下,闭上眼眸,良久,睁眼,眼中已恢复平静,只是在其瞳孔深处,掩不住一丝恨意,一丝复杂。

萧雨落转身走回,在穆白对面坐稳,轻声道,“穆师弟……”

穆白摇头,对萧雨落歉意一笑,放下倒提在手中的酒壶,起身道,“抱歉,穆某还有些俗事,便不奉陪了,还望师兄见谅。”

“师弟请便!”萧雨落也站起身,看着穆白的背影,眸中闪烁疑惑的同时,也闪过一丝复杂、忌惮。

只有他明白,穆白的情绪平复的何等之快。

尽管他不明白穆白与木青麟之间,到底有什么,又发生过什么,但设身处地,换作他是穆白,根本不可能,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平复下心绪。

走下山,穆白激动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,没有停留,也没有向夜凌云告别,他直接返回息峰。

如同今日这样的宴会,根本不适合他,也根本不属于他,目的已经达到,再留下去也无益。

回到息峰,穆白的情绪完全恢复正常,就连见到木青麟而笼罩在心头的阴云,也彻底消散。

走到山顶,盘坐在青石上,他将那白色木板拿出,放在膝头,而后提起金毫,将感知放开,仔细感应那部古经。

这次,他并未动用神念,而是用了自己领悟的心看之法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