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不论将作监与冶造局的纷纷扰扰,此时的邓陵子真的是要被气疯了。
通过彻查,一大批人被揪了出来,其中不乏长老一级的高层,这些人因为上一次子夏先生登门之后被田襄子惩戒,连邓陵子也曾亲自去大梁赔罪,当时魏无忌身在中山,他便向魏天子赔礼,作为赔偿,不但将一门核心功法送了出去,一起送出去的还有不少墨门珍藏的典籍——墨者一向清苦,即便是最为富裕的邓陵氏,也是没有天材地宝来赔礼的。
赔了礼,丢了人,邓陵氏这一次可谓是里子面子一起丢了。
自然就有人心里不痛快,或者说,包括邓陵子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不痛快。
而这些年随着墨门的崛起,他们也确实阻止了一些战争的发生,这就让他们有些膨胀了。
说一不二的墨门吃了大亏,自然要报复。
更让他们兴奋的是,恶贯满盈的公子忌终于遭到了报应,所有人拍手称快之余,也不由得遗憾,怎么没死在漠北!
魏无忌后来去了肃州,也不是什么秘密,这些人知道消息之后,就觉得机会来了。
这些人倒是考虑周全,瞒着邓陵子就把事儿做了,做成了固然可喜,失败了,罪名自然由他们顶着。
邓陵子属于被蒙在鼓里的,魏国就不好追究了,大不了墨门内部惩罚他们一顿也就是了。
“愚蠢!我们墨门是学派,不是杀手!公子忌已经半废,你们还追到肃州去追杀,你们想做什么?!
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巨子?”
“公子忌杀戮无算,他不死天理难容,我只恨没杀了他,那些弟子便暴露了。”
一个长老梗着脖子道。
“既然失败了,一切后果皆由我承担,巨子只要告诉魏国这一切都是我个人所为,与墨门无关即可。”
“你来承担?你承担得起吗?!”
邓陵子被气笑了,“你以为魏国是什么?是那些你一纸书信就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国吗?
你知不知道,在魏国眼里,墨门的名号可没那么管用?
你知不知道,魏国大军已经在向边境集结,携灭国之威而来,宋国上下都一片惶恐,百姓纷纷逃亡?
知不知道魏国为了向我们施压,已经停止向宋国输送任何货物,其他国家来的物资也几乎都被他们拦截了?
你知不知道,宋国迫于压力,已经将墨门在朝的官员全部驱逐?
你知不知道,宋国已经向我们下了最后通牒,立刻向魏国谢罪,否则就将墨门驱逐出宋境?
你凭什么来承担这些后果?你有什么资格来承担这个后果?”
“什么?!”
黔夫闻言一个踉跄,嘴唇颤抖,“魏国他怎敢如此?”
“他们有什么不敢的?因为你们的莽撞,相里氏和相夫氏在魏国为官的弟子也受到诘难,就在不久前,相里子和相夫子打上门来,向老夫讨说法。
还说墨门不是杀手组织,若是邓陵氏背弃祖师训诫,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,他们就去找田襄子祖师,将邓陵氏逐出墨门。
黔夫,你们来告诉老夫,这个后果你打算如何承担?
邓陵氏该如何面对魏国的怒火?”
“那怎么办?”百多号人,一个个都失去了主意,为首的长老黔夫也失魂落魄。
他什么都想到了,唯独没有想到的是,魏国经过一次灭国大战,已经脱胎换骨,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极致,相比于墨门的小打小闹,魏国的这份霸气,是来自于数十万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武卒,是亿万支持朝廷的魏国百姓。
他一个学派长老,不论墨门再如何鼎盛,也永远理解不了这种霸主的霸气!
如今的魏国,盼顾自雄,虎视鹰扬,他们不去欺负别的势力就不错了,墨门还敢去刺杀人家的王爷,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!
“大不了,把我们这些人都交给魏国便是!墨门之人,赴汤蹈刀,死不旋踵,大不了,不过一死而已。”
良久,黔夫抬起头,失魂落魄的笑了笑,赌气似的道。
“若是魏国不满意呢?”
“他们还想如何?!这百多人已经是邓陵氏的精华所在!”
“知道那是精华所在你还如此肆意妄为!”邓陵子怒气蹭的就窜了起来,须发皆张,破口大骂。
“罢了!”
足足骂了半个时辰,邓陵子才停了下来。
也难为他老先生,平时很注重涵养的一个人,骂人骂了半个时辰,还之乎者也,引经据典的。
“派人去魏国,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?魏国去年才进行了一场大战,现在应该是以施压为主,并不愿意真的与我墨门开战。
先让他们打开对宋国的封锁再说,否则将宋国逼急了,国君与我们撕破面皮,派大军包围我们,邓陵氏就真的会被人抹除了。”
邓陵子长长的叹息一声,整个人都仿佛颓废了许多。
黔夫默默点头,退了下去。
没有人问宋国凭什么能抹除墨门的问题。
一个宋国或许不能灭了墨门,但如果再加上魏国那就很容易了。
墨门毕竟不是国家,只是一个学派,魏国并不用攻城略地,只需要派出高手和宋国配合。
没有了高手的庇护,普通弟子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宋国大军的征伐?
而没有了普通第子,即便是逃掉几个高手又能如何?至少,邓陵氏肯定是被废了。
“想要如何?自然是邓陵氏加入魏国,巨子入大梁任职,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暗杀,经验丰富,那就留下来给国朝培养一些杀手吧,偌大的国家,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需要处理。”
魏无忌的意见很明确,灭了邓陵氏自然是不可能的,一来,没到那一步。二来,曾经的天地大能们要回来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但像邓陵氏这般流氓混混一样死缠烂打的,不一次把他们打疼了,以后有的是麻烦。
至于邓陵氏加入魏国,那是不可能的,墨门弟子可以入大梁任职,但整个都并入大梁,邓陵子是宁死也不会同意的。
他要做的是,把邓陵氏打疼,让他们再也没有找自己麻烦的勇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