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玥微微撇了撇嘴,道,“本君回去查了查,青衣红衣的行为的确如你所说的一样,本君已经将她们罚去地狱第一层了,没有本君的允许她们不能出来,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。”
这话叫君落一愣,神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崔玥,问道,“你就是想与本君说这个?”
“不然你以为本君找你要做什么?”崔玥皱眉。
君落摇头,道,“没有。,虽然本君伤了红衣一只手臂,但青衣红衣是你崔府的人,她们犯错了也该由你们崔府来罚,你大可不必与本君说。”
君落这没带刺的话让崔玥有些不自在,她突然发现自己看君落好似顺眼了些许,虽然如此,可崔玥也不想与君落再发生些什么争执,当即拉着自家长兄转身,淡淡道,“本君只是告诉你一声,免得你借事发挥。”
君落挑了挑眉梢,自己是这样的人么,她向来很大度的好吗?
微微撇了撇嘴,君落不咸不淡地回了句,“本君要去地狱十八层,崔玥鬼君涑笔鬼君,要是不嫌弃,本君可以带你们参观参观……哦!”
地狱十八层……崔玥身体一僵,想起君落把自己绑了吊在火狱入口上方,如今想起,她还是胆战心惊的,冥界人人皆知地狱十八层关押着能够灭世的魔物,倘若她那时掉了下去,那她岂不是小命都没有了?
崔玥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,原本看君落顺眼多的感觉又没了,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,便扯着涑笔快步离去。
见状,君落微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毛,笑着看他们的身影。而涑笔却回头看了自己一眼,在他眼中好似闪过一丝惊诧。
“哥!”走了许久,崔玥想起君落那欠揍的模样,忍不住跟自家哥哥碎碎念道,“我还以为那君落变得好了些许,没那么讨厌了,可她还是这么讨厌!”
涑笔的脑海里还留有他回头看君落,君落她那一脸狡黠的笑容,听见自家妹妹这般说,不自觉地就替君落说了话,“我觉得君落看着挺好的,也没别人说得那么刁难任性,欺负弱小啊。”
崔玥眨了眨眼睛,以为自己听错了,问道,“哥哥,你说什么?”
涑笔笑了笑,道,“我觉得君落的性子挺不错的。”
看着自家妹妹有暴走的前兆,涑笔又道,“可还是我家妹妹最好,谁也比不上。”
崔玥微微撇撇嘴,道,“哥哥,你就知道哄我。”
“玥儿性子这般好,哪用我哄啊?”
这边兄妹情深,君落却在地狱层层间来回巡查看看有没有逃出来的人。花了整整一个时辰,君落才把整个地狱包括第十八层查看完。
见一切正常,没什么大事,君落便抬脚离开了地狱,向奈何桥的方向走去。
奈何桥每日都有许多鬼魂经过,其余五界的人死后,灵魂脱离肉体,进入冥界,就像天地律法的飞升一样,不可违背。
而灵魂来到冥界后,停留十天左右让她们回忆这世的所有所有,也让他们想清楚这一世到底什么是值得自己付出的,一切的反省回忆都在这十天里,十天过后,便要到奈何桥前头的孟婆那儿取一碗孟婆汤,喝过之后便可以进去轮回井重新投胎,再次以不同的身份现世。
只是,前世的所有都会数尽忘却。
可也有些灵魂心有执念,放不下的人或事物,也不愿喝孟婆汤。为何不愿喝孟婆汤呢,事实上,轮回井重新投胎后并不能将前世的记忆抹掉,能够抹掉前世记忆的是那碗手掌大小的孟婆汤。
一小部分的鬼魂不愿喝孟婆汤,不愿轮回,不愿忘记前事,冥界也有规定。不愿重新投胎进轮回井的,要么在冥界当只鬼,慢慢地修炼,可冥界的鬼魂皆没有肉体,修炼速度很慢很慢。他们到一定修为后,便能为自己凝聚出一具身体,只要不再次死去,那具身体便是一直伴随着他本人,可一般死后的鬼魂修炼个几千年也很少凝聚出一具身体来。
要么就跳入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中,忍受千年的蚀骨之痛,千年后若是没死在那吞噬血肉的河水中,那便能够成为拥有肉体的鬼。
君落坐在奈何桥上,一边看着孟婆派发孟婆汤,一边看着排队取汤的鬼魂。
看了许久,君落把视线转移到了脚下的忘川河中,河中的水成血红色,若不仔细看些都只会看到黄色的河水。恒古至今,多少人因为心中的执念不愿忘却前事,宁愿投身于忘川河中,受尽蚀骨噬血之痛。
忘川河中有数不清鬼魂的血肉,将整条河水染成了血红色,河水平时都是静静流淌的,可每到子时,涓涓细流的河水就会变得湍急汹涌。
君落也听过一些关于投身忘川河,喝下孟婆汤前凄美离别的故事。这些都是孟婆告诉她的,君落无法探究这些故事的真与假,也体会不到那些凄美故事的所有情感。
君落想,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。然而她确实没有投身忘川河或者喝下孟婆汤进轮回井的一天,那天的她,魂飞魄散,三魂七魄只剩一魂,其他所有便是消散于五界之中。临死前君落曾想,这一世,如果没有那跳下诛仙台的事情发生,她应该能活得很好,成为鬼王洛裟的妻子,为他生儿育女,冥界的女主人,那时她还是何等的风光。
可惜,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会发生,唯一不会发生的事情便是‘如果’,因为有如果,那便不会再有后来的如果了。
君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忘川河,看了许久,直到孟婆叫了她一声。
“鬼君怎么坐在这里发呆?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
冥界里的人大多少年青年的模样,只有孟婆,长着一副任何人可以扑入她怀里哭诉的慈祥面容。
君落摇头一笑,将方才所有涌出的奇怪情绪收敛,看向孟婆,问道,“孟婆婆,你在这里多少年了?”
“多少年啊,老身也不记得了啊。”孟婆低头一笑,眼睛都成了一条线,与脸上的皱褶皱纹混合在一起,近看也不能看出她这眼睛到底长哪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