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世随看着季少轩过来,抬起了眸子,轻声道:“你来了。”
季少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,只能说一句:“随叔,节哀顺变。”
安世随看着英俊秀挺的季少轩,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安阳,他的儿子长得虽然没有那么帅,却清秀乖巧,还很聪明。
安世随看着季少轩,叹了一口气道:“少轩,你会不会恨我们?”
“恨?”季少轩摇了摇头,“不会。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,还是一个差点死去的人。是凤姨和随叔救了我,等于是给了我重生的机会。虽然他们都说我是季少轩,但是我没有任何季少轩的记忆,甚至感受不到他的生活。我所有的记忆,都是你们给我的,所以,我不会恨你们。”
安世随颇为欣慰:“你凤姨果然没看错人,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。”
季少轩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说话也稍微随意了一些:“其实我说不出来为什么,我总觉得我自己不像是季少轩。”
“怎么说?”
季少轩便讲出了自己的困惑:“我知道季少言杀了我,而且有证据,但是我对他就是恨不起来,总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,像是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。看着林紫雪和季承淮,我一点也没有很亲近的感觉,只是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对我的那种爱。但是我的心里没有那种东西。看到唐欢语,我倒是有怜惜而且愧疚的感觉,不想让她受伤——而且,我总感觉,我不像是这个样子的,我有另一种性格。”
安世随顺势问着:“什么性格?”
季少轩张扬一笑:“张扬,放肆,自由——总是不压抑,我虽然恨人,但我那是一种敢爱敢恨,我想要追求自由,活得张扬。不像是季少轩这样无私奉献的。季少轩的生活,让我感觉有些压抑。你说,他明明爱着唐欢语,却不能公平地跟哥哥争取,一直在背后默默奉献。明明是一个万人宠爱的少爷,但是却非得做个乖儿子—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内心有种叛逆的因子,总之,我很不喜欢季少轩这个身份。”
安世随听了季少轩这话,反倒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:“你这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,我的儿子的性格跟你说的很相似。张扬,放肆,敢爱敢恨,爱给别人找茬。”
季少轩一下子有了兴趣:“随叔,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儿子——他多大了?”
安世随的眼中露出了痛苦的表情:“如果他在的话,跟你差不多大吧。”
季少轩也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:“随叔——你孩子他?”
安世随叹了一口气:“走了。他连我这个父亲的存在都不知道,就走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知道随叔最后悔的是什么吗?”
季少轩摇了摇头。
“就是没有认这个儿子。当时我跟华凤分手了以后,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。她把这个消息瞒了下来,自己到外面一个人把孩子生了下来。但是她又想要报仇,不能抚养这个孩子,就把孩子交给了国外的一对不能生养的中国夫妇。当我知道这个孩子的时候,孩子已经三岁了。而我那个时候也加入了香港的湾仔黑帮。当时我已经不能认回孩子了,若是认回孩子,孩子势必有危险。我就只能在暗处看着他长大。”
“他很优秀,活得也很好。但是,他养父母的去世给他打击很大,他开始想要报仇。当时我很想告诉他,其实我就是他的亲生父亲。但是鉴于他那时候刚处于悲痛期,华凤不希望我告诉他这个事实,希望让孩子坚强地长大。于是我就没有告诉他,只是在背后支撑他。这一支撑,就是好几年。”
“这一次,我本来是打算要告诉他实情了。但是谁知道他跑回了厦市来报仇了,而且,还搭上了一条命。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有看到——”
说到这儿,安世随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。
季少轩也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,劝道:“随叔你也别多想了。要是你儿子有知的话,会欣慰的,至少你是一个好父亲。”
安世随苦涩地笑了笑,他对着季少轩说道:“少轩。你也是一个好孩子,把你搭了进来,对你也不公平,毕竟针对的是季家。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,到时候你就回季家,当你的季少轩,到时候季氏集团也会是你的。”
季少轩点了点头,想了想还是问道:“随叔,欢语会有危险吗?”
安世随反问道:“你希望她有危险么?”
季少轩摇了摇头:“不希望,我总觉得对她有种愧疚。”
安世随笑了笑:“那她就不会有危险。”
季少轩悬着的心放下了,跟安世随道了一声谢就离开了。他一直不能出现在唐欢语面前,但是能得到安世随的保证,他就放心了。
等到季少轩离开以后,安世随眼中露出了决绝:明天,一切都会结束了,他也会去跟他的儿子团聚。
果然,季少言很快就接到了安世随打来的电话。出乎季少言意料的是,安世随的声音很温和,不像是一般的黑道中人一般尖锐锋利:“季少,你好。”
季少言的声音却极为冷漠:“等你这通电话等了很久了,你也真是沉得住气。”
安世随自嘲道:“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,就是耐心比较好。”
季少言冷冷道:“是么?”
“不过,季少的手段倒是让我大开眼界。不愧是厦市季少,我佩服的紧。”安世随这话倒是说的真话,他的确挺佩服季少言这个年轻人,若不是他是害死自己儿子的人,或许他还能跟他成为朋友。
“可惜,我们成为不了朋友。”季少言懒得跟安世随废话了,直截了当地问道,“欢语在你手上吧?说吧,要怎么样才肯放人。”
这的确很符合季少言的风格,偏偏安世随就是个慢性子的人:“季少,莫急。你放心,你的妻子在这儿过得好着呢,一分一毫都没有伤着。”
季少言微微蹙眉:“最好是像你说的,不然我不会放过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