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少言这一笑，顿时让冷峻的脸柔和了不少。
林紫雪仿若在这张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，也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无措了。顿时笑了起来：“当初她妈妈唐虹让我帮忙照顾她，我当时就想着这小姑娘，长得这么可爱，以后当我的儿媳妇儿就好了。没想到我的眼光这么好！”
季少言一听这话，脑子里也浮现了唐欢语小时候扎着两只辫子晃悠的模样，眼中都浮现了柔光：“那时候的她，还是小屁孩一个。”
“你也是小屁孩一个。”
这话一说出，两人相视一眼，都略有尴尬。
毕竟季少言跟林紫雪还没有过这样的对话。两人除了争吵还是争吵。这样的对话，莫名的显得有些小尴尬。
季少言眼睛也不由得四处扫射了一会儿。林紫雪沉默了一会儿。
季少言此刻似乎有点想让唐欢语早点回来了，免得再有这样的尴尬情形出现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想问候一下小人儿是不是迷路了。
刚准备发短信，就听见林紫雪极为温柔的声音响起：“少言，妈妈对不起你。”
季少言拿着手机的手一顿，抬头不明的看着林紫雪。
林紫雪眼中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，脸上却是挂着笑容：“这句对不起，我早就想跟你说了。”
季少言感觉喉咙有些干燥，他压抑住心中的那种激动，用极为平淡的语气问道：“是因为少轩不在了，只有我了，你才想到说声对不起？”
“不是。”林紫雪回答的很果断。
这句不是，让季少言的心情好了不少。她如果说是，下面的话，季少言也不想再听下去了。
“你和少轩，都是我的孩子。同样都是我怀胎十月剩下的孩子。年轻的时候，我不顾一切嫁给季承淮，有了他的孩子。但是他却一如既往地讨厌我。当时我是有些后悔的，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怀了孩子。要是没有孩子，或许我就可以跟季承淮离婚，重新去过自己的生活了。但是另一个方面，我隐隐的又期待，是不是季承淮会因为我的孩子对我不一样。哪怕多一点点关心，我也是愿意的。”
季少言也不说话，就这么认真地听着林紫雪说话。
“但是我没想到的是，季承淮并没有因为我生了孩子而对我有所改变。而当时，我生了两个孩子，就是你和少轩。当时爸就和季家其他的长辈约好了，将会从两个孩子当中挑选一个继承人。当时我是不愿意的，我甚至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林家。因为我知道作为季家的继承人，情爱会是一种羁绊，他们会给继承人魔鬼般的训练。这些我都是知道的。但是我拒绝不了。”
季少言想了想，还是问道：“那为何会挑中了我？你，放弃了我？”
林紫雪立即摇头：“不，我没有放弃你。是他们选择了你。那一天，族里的长辈都到家里来，他们带了两样东西，一样是季家的族徽，一样是一张家人的相片。他们约好，选择族徽的人会成为季家继承人来培养，选择家人相片的人，那就过普通的季家人的生活。当时把两样东西同时放在了你们面前，你们两个人几乎毫不犹豫，一个选了族徽，一个选了家人相片。不仅如此，当时你们两个人的性格也截然不同，少轩选择了家人相片，笑得特别开心，手舞足蹈的。而你，则拿着族徽冷眼旁观着，怎么逗你你都不笑。当时季家的长辈非常满意你的表现，从那以后，就把你当成了季家继承人来训练。”
季少言这样听着，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，原来就是以为这样的一个选择，就这么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。
林紫雪继续道：“而我，估计也是从那个时候，在对待你和少轩就不一样了。族里长辈特别命令过，不能给你你想要的，不能给你关怀，否则就是害了你。久而久之，我的关怀就只能全部给了少轩。而且，我还发现，季承淮虽然不恋家，但是特别喜欢少轩，对这个儿子极为疼爱。当时我傻得可怜，以为通过少轩，就能让季承淮恋家一点，所以就对少轩更好了。而这么多年来，少轩也的确很孝顺，我就这样让自己沉浸在这样一个编织的梦里，没有走出来。”
林紫雪看向了季少言，眼中的愧疚更加浓烈了：“我不配做一个母亲，不配让你喊一声妈。这么多年来，几乎没有关心过你。但是少言，我希望，你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，不要对爱绝望，这个世界上，还是有美好的东西值得你追求的。也许那不是父爱或者母爱，但有可能是其他的爱。每次看到你冷血地笑看人生，我的心里是极为难受的，你是一个人，一个活生生的人，而不是一个机器人。你也该享受到正常的爱。这些，都是我欠你的。如果可以，我宁愿自己折寿，我希望能让你过上正常的，快乐的生活！”
季少言眼中的颜色开始改变，他缓缓道：“不用。我已经感受到正常人的爱，虽然那爱，不是从你这儿感受到的。”
这话就像是一巴掌打在林紫雪脸上，但是林紫雪却不感觉到疼痛，因为这的确是事实。她欣慰地笑了：“那就好。无论是谁给你的，只要你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，我就开心了。”
季少言也不说话了。他对林紫雪有很深的感情么？说实话，没有。
感情是双向的。
林紫雪从来没有给他过平等的爱，凭什么要指望他季少言给她平等的爱？
当他每次受伤流血，被别人打得半死的时候，她林紫雪在那儿？
他每次疼了，痛了，想要有人安慰的时候，没有一个人给他安慰。
她林紫雪会走到他身边问一句：“你疼么？”
不会！
从来没有过。
他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个叫做“母爱”的东西。
她所有的爱，都给了季少轩，给了他的亲弟弟。
而等到他的亲弟弟死了，她才想到了她还有另一个儿子，不好意思，太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