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我滚出去,这里不欢迎你!”只是出去端了盆水的时间,再回到屋里,上官喜乐却看见白馨站在顾君乐的床头,不由脱口而出道。

回过头看着端着水盆站在门前的喜乐,之前青涩的模样依然成熟了不少,褪去了稚嫩,盯着白馨的双眼满是戾气。

当日从角楼的高阶上滚落,顾君乐就一直昏迷不醒。太医诊断后,说是顾君乐滚下台阶的时候撞到了后脑,没有当场丧命已是万幸,这辈子怕是很难再醒过来了。从那以后,上官喜乐就自告奋勇担任起照顾顾君乐的任务。

对此,宫里上下议论纷纷,都暗传上官喜乐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九王爷,而是受了重伤的十二王爷。对于这个说法,白馨听后只是一笑置之。因为上官喜乐为什么这么做,白馨再清楚不过。

看着上官喜乐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,白馨不禁失笑,反击道:“你不觉得在我面前,你比我还没有资格说这个话?君乐今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。要不是你匿名写信把我引到角楼之上,又骗君乐来见我,你觉得他会遭此无妄之灾吗?”

白馨字字珠玑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刀扎在上官喜乐心上最柔软的地方,痛彻心扉,却无法逃离。

要是半年前的上官喜乐,早就被白馨这几句话击败了,可是如今她的心坚不可摧,不会再轻易认输。

忍着泪的双眼憋得通红,上官喜乐紧咬牙关,斜眼睨着白馨,语气森寒道:“我害了君乐一生,我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偿还。你害了我爹一条命,是不是也应该用自己的命来偿还?”

说到底,为的还是自己的命,白馨自嘲道:“我从没有想到过,有朝一日,自己的存在会带给别人这么多的痛苦。现在的你,就像之前的我,因果轮回,果然不假。”

“别在这跟我说这些废话!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,是为了锦瑟吧?怎么,你终于害怕了吗?”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在上官喜乐的预料之中,只是她没想到白馨这么快就来找自己了。

果然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,还是那么沉不住气。白馨摇头,否认道:“我来不是为了上官锦瑟,而是真的想看一眼君乐。他变成这样,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原因,我也要付很大的责任。是我对不起你们,我不敢奢望你们原谅,只求你们能好好活下去。”

“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,真让我看着恶心。”听完白馨说的话,上官喜乐怒不可遏,端起手里的铜盆,将里面的水朝着白馨泼去,随后‘咣当’的一声丢掉盆子,破口大骂道:“如果你像你自己说得那么豁达,那么愧疚,那你根本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!所有人都不会死,君朝哥不会恨你,君乐不会一辈子昏迷不醒,而我也不会变成这样……现在你才来说对不起,你不觉得太晚了吗?”

一盆水,将白馨全身都浇透了,头发湿哒哒地黏成一团,贴在她苍白的脸上。心口忽然一痛,白馨的呼吸开始紊乱,她捂着胸口抱歉道:“尽管是错,可做那些报仇的事,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。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,做什么,都不能弥补对所有人造成的伤害。不过为爹爹和青石所做的一切,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,就算再来一次,我还是会这样选择。所以我能理解你想为你父亲报仇的心情,也不会试图去劝阻你。你不过就是想我死,我成全你就是了,我只希望你看到我这样的下场,不要再重蹈覆辙。”

“成全我?那你就去死啊!明明你早就该死了,为什么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?”上官喜乐哭着嚷道,言罢转身跑了出去。

心口又是一阵刺痛,一口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头,虽然紧紧抿着嘴,却还是有血迹滑过嘴角。

回到未央宫之后,白馨关上了寝殿的大门,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,从柜子的最下端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木匣子。打开了匣子,白馨从袖中抽出了带着新血的丝帕放了进去。除却刚放进的这块帕子,匣子里面还放着很多同样带血的丝帕。有些帕子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变色,一看就知道已经放了很久了。

望着匣子里这些带血的帕子,白馨哂笑着喃喃自语:“青石,为什么没有人相信,我是真的要死了?”泪水伴随着话音落下,滴到了帕子上,本已干涸的血迹又被晕开了。

五个月来,端伊尹为了救活白馨想尽了办法。为了不然他们担心,白馨一直假装病情稳定的样子。其实背着大家的时候,她一直在呕血。只有她一个人知道,自己早已时日无多了。不过刚好,所有人都希望她安静地死去,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结束。

“白馨,不要走,不要离开我……”宸乾宫内,睡梦中的顾君朝喊着梦话,一把抓住了上官锦瑟的手。

昨日从未央宫回来以后,顾君朝就把自己关在内殿喝得烂醉如泥,谁都不许进来。上官锦瑟还是趁着顾君朝喝醉了,才悄悄进来照顾他的。

其实打从进宫起,从上官喜乐那里,她就知道了凌霜华就是白馨,所以在湖心亭相遇的时候,她才会多看白馨那一眼。明知道顾君朝不爱自己,可她还是为了爱飞蛾扑火。

凝视着睡梦中的顾君朝,上官锦瑟回握住他的手,温柔低语道:“我也不想离开你,可是我不是你要的白馨,所以我必须离开你。谢谢你带我领略了爱情的美好,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。虽然姐姐说白馨不是好人,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,我不想姐姐一辈子为了仇恨变得不快乐。更何况,那样的女子,是我比拟不了的。我认输了,请你和她一定要幸福。”

决定了自己的心意,上官锦瑟在顾君朝额上留下轻轻的一吻,这是她第一次吻顾君朝,却也是最后一次。接着她挣开了顾君朝抓着自己的手,替他盖好被子之后,安静地离开了宸乾宫。

“笃笃笃……”正在白馨独自伤怀的时候,寝殿的门却被人敲响了。她赶紧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,放好匣子上前开门。

门外的喜儿见白馨开了门,禀告道:“娘娘,吴太傅求见。”

“吴徵?”一听到这个人,白馨显得很诧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