褪去了沾染了血迹的素衣，白馨将头发揽到了一边，坐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。喜儿将干净的衣服放下后，抱着白馨换下的衣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。

冒着水雾的热汤洗去了白馨一身的疲惫，不过她刚觉得舒服点，就听见了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。脚步的声音很重，甚至能听出其中的怒气。

来者不善，这是白馨的第一反应。只是她好累，即使现在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，她也不想多动一下。缓缓地闭上双眼，此时的白馨真心觉得，就这样安静地死去也并不是一件坏事。

只可惜没有人想轻易地放过她，顾君朝一进来，看见白馨惬意地躺在热水中，心中的怒气更甚：“一脸杀了两人，你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躺在这里。白馨，我曾以为你只是天性凉薄，没想到你是真的如此心狠手辣。”

这些话，顾君朝不是第一个说的，白馨想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：“如果你是来对我晓以大义的话，难么我不想听，你也不必讲了。我们的约定明天就是最后一天，我不认为你还有时间来管我的事情。”

顾君朝不言，反复斟酌了许久，才对着白馨郑重宣布道：“我想清楚了，我不会替你去杀上官雄的。明日的大婚会照常举行，我会在天下众人面前迎娶喜乐。如果你想来祝福我们，那么我真心感激你，如果你是来破坏的，作为喜乐的夫君，我会拼尽全力守护她。”

水下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大腿，白馨隐忍着怒气，语气森寒道：“所以，你是来告诉我，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了？”

“是！”这一回，顾君朝回答得很爽快，没有丝毫的犹豫：“看着你接连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，我忽然觉得，死亡对你来说或许是件好事。要是你死了，我会陪你一起死，要是你活着，我就会迎娶喜乐。”

听了顾君朝的决定，白馨怒极反笑，抓起放在一边的浴袍套上，从水里走了出来。

走到顾君朝面前的时候，白馨忽然捧起了他的脸，悲哀道：“你是，想用你自己作为筹码，让我放弃复仇？”

这是顾君朝的最后一搏，无奈却也是最后的办法：“你捏住了我们所有人的七寸，而我能用来对付你的，就只有我自己。”

“你太高估了你自己，也太高估了我。我不会死，我也不会再逼你去杀上官雄，你可以娶上官喜乐。不过顾君朝，你这是在逼我用更残酷的办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。”白馨的指尖微凉，那凉意透过顾君朝的肌肤，直击他的心底深处。

终于正式宣战了，顾君朝拉下了白馨捧着自己的手，语气苦涩道：“如果你执意如此，那么我也会全力以赴，阻止你去伤害我身边的人。”

“滚！给我滚出去！”白馨的心忽然一抽，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紊乱，她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，指着大门道。

“现在这种情形，我确实不适合留下来。”顾君朝紧盯着门口，随后大步离去。

白馨循着顾君朝的目光望去，这才发现许绿衣不知在何时也到了这里。此时的白馨衣衫不整，顾君朝却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，见此情形，不用多说什么，也可以相见两人的关系。

许绿衣本来只是想来求白馨放过楚佳叶，昨日白馨雷厉风行的作风早已传遍了皇宫，所以她想在白馨对楚佳叶下手之前求她高抬贵手，却没想到会撞见顾君朝在这里。

秽乱宫闱，这可是灭顶的大罪。白馨却不以为意，见许绿衣愣在门口，反而先开口问道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“你和九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许绿衣震惊的问道。

许绿衣答非所问，白馨并不想多作解释，于是打断道：“如果你只是想问我这个，那么你可以走了，我很累，想要好好休息。”

“我来并不是想要管你和九王爷之间的事情，我是想请你放过佳叶。纵使她有千错万错，可她的心里也很苦，并不比你好过多少。因为陷害你，佳叶早产了，导致小皇子身子一直都不好，每日都要服药。她已经受到了报应，请你就再放过她一次。”虽然知道这样对白馨很不公平，但是许绿衣还是不想让白馨伤害楚佳叶。

只是许绿衣说了这么多，白馨却只听进去了一句：“你是说，小皇子的身子骨有问题？”

以为白馨有所动容，许绿衣赶忙接着道：“小皇子体弱，太医说一定要好好照料，否则就有夭折的危险。佳叶这些日子一边为了青石的死难过，一边为了小皇子的身体担忧，早就心力憔悴了。”

闻言，白馨沉吟了一会，终于松口道：“好，我答应你，只要她安分守己，我就不再找她报仇。”

听到白馨答应了自己，许绿衣大喜过望，不敢相信道：“真的吗？你真的不再找佳叶报仇了？”

“我为什么要骗你？这对我并没有好处不是吗？”白馨挑眉，反问道。

“谢谢你白馨，谢谢你愿意放过佳叶。我知道青石的死对你打击很大，要你放弃报仇对你很不公平。可是白馨，你和佳叶都是我的朋友，我不想看到你们自相残杀。你放心，佳叶不会再作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。”许绿衣激动地落泪，对着白馨保证道。

楚佳叶会怎样，白馨并不关心。她对着许绿衣会心一笑，拉着她的手道：“绿衣，最近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，让我深深的明白什么是人生苦短。我有办法让你出宫，去江南见顾北珏，不知你愿不愿意？这也是我当初欠你的，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补偿你。”

“你要让我去见北珏？”许绿衣难以置信道。

白馨松开拉着许绿衣的手，轻轻叹了口气，感慨万千道：“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，不外乎有情人终成眷属。如你所见，我已经没有机会了，所以我希望最起码你还能够幸福。”

从离开江南进宫的那日起，许绿衣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见到顾北珏。虽然心里也有过期盼，但是她清楚这是不可能的：“我真的……还能再见到他吗？这么久的时间，他连我的梦里都没有来过。”

“去吧，绿衣，他一直在等你。”白馨温言劝道。

虽然心里已经动摇，但是许绿衣还是略有迟疑：“可我是宫妃，怎么能擅自出宫呢？”

“这个好办，明日是九王爷大婚，宫门口的守卫最是松懈。到时候你称病不出席宴会，我就安排人让你蒙混出宫。等到所有人回过神来，只怕也要好几日以后。那时候你已经走了，没有人能抓得到你。”知道许绿衣在担心什么，白馨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。

许绿衣没有说话，但是白馨从她激动的眼神里，知道她已经动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