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一次站在藏书楼的大门前，顾君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，不然怎么会回到这充满噩梦的地方来。抑制住自己内心想要进去的欲望，顾君朝转身便想离开，忽听得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。

不应该的，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在藏书楼里面。自从阡陌和白馨都离开后，这藏书楼又被重新封存了起来，这时候里面有人，除非是……

顾君朝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，他的意识告诉他应该赶快离开，不要再去管里面的人到底是谁，但是他的脚步已经朝着藏书楼再次迈去了。

推开了藏书楼的大门，眼前的情景仿佛昨日重现。白馨醉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，酒壶的瓷片碎了一地，而她的手里还握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酒杯，眼神迷离，正醉眼朦胧地望着他。一切都和上次没有什么不同，唯一的不同是——这一次白馨是真的醉了。

显然，白馨已经醉得认不出他了。见有人进来，白馨端着酒杯站了起来，朝着顾君朝举杯笑道：“青石，来陪我喝一杯好不好？”

显然，白馨已经醉得认不出他来了，居然把他错认成青石。如果白馨现在是清醒的，顾君朝一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，但是面对醉醺醺的白馨，他的双脚像是千斤巨石，突然间就挪不动了。

见顾君朝不讲话，白馨端着酒杯向他走了一步，结果撞到了前面的石凳子，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往前倒去。顾君朝吓得魂都飞了，身形一闪，及时地扶住了往下倒的白馨。

差一点就要摔得四脚朝天了，不过罪魁祸首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，顺势倒进了顾君朝怀里，‘咯咯’地笑道：“青石，你刚才跑得真快，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，你跑得可慢了，要不是我故意让你跟着，你早就把我弄丢了。”

都说酒后吐真言，顾君朝不禁开始相信了白馨之前的话，她或许真的没有喜欢过他，不然不会连喝醉的时候，记得的都是别人。

情到深处，情何以堪？

一直听不到顾君朝讲话，白馨从他的怀里钻出来，伸手捧住他的脸嘟着嘴委屈道：“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？上一次喝醉，我答应过你不喝酒的，可是我没有守信用，又偷偷喝了。不过青石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这里好痛好痛，痛到我快受不了了，才忍不住喝酒的。我才喝了一点点，真的只有一点点，你原谅我好不好？”

看着白馨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心口，一脸痛苦的样子，顾君朝多想摇醒她，告诉她他的心比她痛上千万倍，可是他没有这样做。再过几日，上官兄就要从边疆启程回京了。到时候他要娶的人是喜乐，他不能做任何对不起喜乐的事情。

“我原谅你，我不生气。”再和白馨纠缠下去，顾君朝不能把握自己还能把持得住，他忽然后悔自己进来了，只想赶快打发了白馨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可是白馨却不依不饶，抓着他无理取闹道：“你骗人，你就是生气了，不然你不会答应顾君阳留下来的。还有月牙儿，你们都生气了，气我离开了顾君朝，做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皇贵妃。可是我是有苦衷的，我真的是有苦衷的……”

一听说白馨是有苦衷的，顾君朝的心突然揪了起来，心里多了一丝希冀。或许他们真的都误会了白馨，她不是自愿当这个妃子的。

“你是被逼的对不对？是顾君阳威胁你的对不对？告诉我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顾君朝抓着白馨的双肩，想要让她说出实情。

只可惜白馨酒劲发作，什么都没说就昏睡了过去。不管顾君朝怎么叫她，她都只是皱皱眉头却不醒过来。

希望再次落空，顾君朝的心里有苦难言。怀里沉睡的白馨眼角还带着泪痕，他忽然间有些迷惘，自己这样子到底算什么？他就这样抱着白馨站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，静静地一动不动，生怕惊醒了什么。

直到顾君阳带着冷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：“朕没想到，九弟居然愿意不计前嫌原谅馨儿，朕甚为感动。”

顾君阳的话字字带着机锋，但是顾君朝此时身心俱疲，实在无力再与之周旋，回头面无表情道：“她只是喝醉了，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。你不用讽刺我，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。”

没想到顾君朝这么直接就认输了，这一点倒是让顾君阳出乎意料。他走到顾君朝面前，从他的怀里扶过了白馨，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，确定顾君朝说的是实话，才黑着脸感谢道：“那就多谢九弟照顾朕的贵妃了。”

怀里一空，顾君朝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空了一大块，他望着顾君阳怀里的白馨，有些落寞道：“她不快乐……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？”

顾君阳自然看得出今日的白馨不开心，但是这是他和白馨两个人的事，容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，特别那个人还是他最讨厌的顾君朝：“这是我和馨儿两人间的事情，馨儿不开心，自有朕哄她，轮不到你这个局外人指手画脚。九弟该关心的，是你自己未来的妻子。上官将军不日就要抵达京师，你好好准备你们的婚事吧，这才不辜负馨儿的苦心。”

“我和喜乐成亲，又和白馨有什么关系？”顾君朝一头雾水。

“朕忘了告诉你，请上官将军来京主持婚礼的建议是馨儿提出的，因为她觉得这是她亏欠你的。”虽然觉得这很卑鄙，但是从顾君朝逐渐变冷的脸上，他还是得到了一丝快感。

被伤到了极处，顾君朝忽然觉得自己百毒不侵了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：“那么臣弟与喜乐，谢过皇兄与皇嫂的恩典了。他日大婚，还请皇兄与皇嫂一定要准时出席。”

“这是自然。”顾君阳答应道。

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留下的意义了，顾君朝终于离去。目送顾君朝出了藏书楼，顾君阳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。低头看着睡梦中的白馨，顾君阳只觉得一阵无力。他不知道白馨为什么难过，但正是因为不知道，才让他愈发挫败。

白馨明明离他这么近，但是顾君阳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。犹如雾里看花，他看白馨的时候，永远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，令他看不清楚。

轻叹了一口气，顾君阳将白馨打横抱起，抱着她一路回到了千禧宫。

前脚顾君阳刚抱着白馨进了千禧宫，后脚就有一个小太监进了阡陌的宫殿。当得知顾君阳看见顾君朝与白馨在一起后，居然没有问罪，甚至连动怒都没有，阡陌简直要被气疯了，一甩手将桌上的花瓶飞了出去。

“本宫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，派人将皇上引去了藏书楼。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，结果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。”阡陌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，显然气得不轻。

主子正在气头上，一屋子的奴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，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。阡陌自觉无趣，骂道：“一群废物，本宫养你们何用？不过来日方长，本宫就不信她白馨次次都这么走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