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是上官喜乐急切的呼唤,白馨的心忽然难受得紧,她不禁伸出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心口。她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不要去听,可是喜乐的声音却在白馨耳畔越加清晰。
“既然如此不忍心,何不跟去看看,也可安心。”端伊尹走到白馨身边,望着上官喜乐和顾君乐所在的方向看去。
白馨摇头,回绝道:“我不能去,去了就会心软,我怕自己到时候再也没有报仇的决心。”
“其实早几日他二人就已候在枫林苑外,皇上怕扰你清静,所以将他二人拦在门外,只待你出去才有机会一见。想是九王爷真是不好,不然依照十二王爷对你的误解,他是绝不会拉下这个脸来求你的。霜儿,就算要报仇,也不见得非得断情绝义。趁着皇上回宫之时,你还可以再见九王爷一面,要是他日回宫,只怕再无机会,你可得想清楚。”端伊尹为顾君朝说话,并不是因为可怜顾君朝,他只是心疼白馨。报仇的路异常艰险,要是不给白馨留个念想,他怕她迟早被自己折磨得疯了。
听端伊尹这么一讲,白馨心中有了犹豫。她是真的害怕,好不容易下定决定报仇,她怕一见到顾君朝自己的防线就会全盘奔溃,可是就如伊尹所言,如果这次不去,怕是今后再无机会。
见白馨有所迟疑,端伊尹继续说:“霜儿已经动心了不是?我可带你偷偷溜出枫林苑。只要我们赶在皇上派人来接你之前回来,没有人会发现你曾经见过九王爷。”
只要顾君阳不知道自己曾经离去,白馨就没有了后顾之忧,于是她终于松口道:“劳烦伊尹了,其实我也很想见他。”
夜幕降临的时候,端伊尹的马车从正门离开了枫林苑。因着这段时日端伊尹日日都来给白馨诊治,所以守门的侍卫早已对端伊尹熟识了,对于他的马车没有多加盘查便放行了。
离开之前,端伊尹谢过守门的侍卫,便放下车帘,让车夫赶着车朝京师去了。只是众人都没有发现,当端伊尹的马车离开的时候,一道黑影也如疾风一般朝着京师的方向消失不见了。
马车疾驰在前往京师的官道上,坐在端伊尹对面的白馨绞着手指,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。看出了白馨内心的挣扎,端伊尹不由宽慰道:“别紧张,到时候我偷偷带你进九王府,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,没有人会发现的。”
与端伊尹想的不同,白馨并不是因此才忐忑不安的:“伊尹,我不担心这个,我只是担心我自己。”
听此,端伊尹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缄默。白馨心闷,掀开了车帘的一角,望着那车外飞驰的景物不言不语。
到了九王府的后门,马车停了下来。驾车的马夫率先下车,跑到那门前轻轻敲了五下,没过多久就有一人从里面开了门。两人见面以后,什么都没说,只是将门开大了些。
此时车上的端伊尹先下了车,伸手扶着白馨下了车。为了掩人耳目,白馨全身被一袭黑色的披风包裹着,旁人根本不能看清她的模样。下了车后,端伊尹将白馨交给了那开门的小厮,让那人带着白馨进去,自己却停住脚步,守在了门口。
进了王府之后,那小厮劲直带着白馨到了顾君朝所在的厢房,随后就离开了。上官喜乐和顾君乐似乎都不在,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白馨站在门外的阴影里,犹豫了一会没有进去。
思量了许久,白馨还是决定不进去了。即已走到末路,相见不如不见。想到这个,白馨就想转身原路返回。
只可惜还没等她走出一步,黑乎乎的屋子里,突然发出了一阵“乒乒乓乓”的砸东西的声音。怕顾君朝出事,没有丝毫犹豫,白馨便用力地推开了门。
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屋子了,刚一推开门,一阵酸腐的酒气就扑鼻而来。闻着这难闻地臭味,白馨瞬时皱起了眉头。
视线在杂乱的屋子里扫视了一遍,白馨终于在一堆酒坛子中间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顾君朝。要不是亲眼所见,白馨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一身酒气,满身污秽,胡子拉碴的男人就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九王爷。难怪顾君乐恨她入骨,看见这样的顾君朝,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,倒在地上的顾君朝迷迷糊糊地伸手,在身边摸了摸,抓起了一个酒坛子就望自己身上到。不过那似乎是一个空坛子,里面的酒早就喝完了。发现酒坛子是空的,顾君朝一怒,就把酒坛子砸了。
那坛子刚好在白馨脚边开了花,借着朦胧的月光,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顾君朝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,正逆光站在自己面前。
月光稀疏,加之披风挡住了白馨大半张脸,根本就看不清白馨的面容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顾君朝一眼就认出了她。他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,一晃三摇地走到了白馨面前,抓着她醉眼惺忪地问道:“你还来干什么?来看我的笑话吗?来看看那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傻子,到底爱你爱成了什么疯样?”
顾君朝的手用足了力,白馨却没有反抗,只是任由她抓着自己。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君朝不修边幅的脸,从他的眼里,她清楚地看到了痛苦,伤心,还有不甘地挣扎~等她看清了这些,她忽然安心了。一个人只要还会痛苦,就不会轻易舍去自己的生命。这个结果,就是她这次来到目的。
还没等白馨开口,顾君朝忽然自己放开了她,一边退后一边苦笑道:“不,你不是她,她不会来的,一定又是我做梦了……”
听着顾君朝的醉话,白馨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,可是笑着笑着,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掉。此时的顾君朝已经倒回了地上,正抱着一个酒坛子昏睡了过去。
白馨走到了他身边蹲下,俯下身子在他的双唇下留下了一个冰凉的吻。接着她没有立即起身,而是一转头张嘴用力地咬住了顾君朝的肩头。她咬得那样的用力,看上去恨不得使尽毕生的力气,直到肩头见了血才松了口。
望着那渗血的肩头,白馨似乎很满意,用沾者血的嘴在顾君朝耳边轻声说到道:“恨我吧,如果恨我能让你有活下去的勇气。”
睡梦中的顾君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白馨的话,只是身子不安地动了动,紧闭的眼角有泪滴慢慢滑落。